暮色苍茫,夕阳隐入山后,山间水面,青烟飘荡,为大地增添几分神秘。
闻着别家传来的饭香,郁知秋下意识摸了摸饿扁的肚子。
上午买了肉和猪板油还没处理,这两样东西不能放过夜。
郁知秋让刘二毛蒸上米饭,再把肉从井里提上来,洗干净切好,先练油再炒菜。
刘二毛朗声应下,麻利地动起来,刘三河自觉坐到灶前烧火,刘百灵拿着筲箕跟着她去摘菜。
不用郁知秋一一安排,几个孩子自己知道该做什么,没有人躲懒等着吃现成,也没有人喊累闹脾气。
一口锅蒸饭,一口锅炼猪油,猪油渣一半留着,一半用来烧茄子,也是算是一道肉菜。
五花肉里油水也多,买回来的猪板油和五花肉里的油水把油罐子装得满满的。
炒干油的五花肉加蒜苗炒成回锅肉,猪油渣烧茄子香软入味,凉拌黄瓜加了蒜蓉清爽开胃。
吃到猪肉的那一刻,郁知秋悄悄红了眼眶,她好久没吃到肉了,久到她都快忘记肉的味道了。
一斤肉一顿吃,过年也没有这么奢侈,几个孩子和郁知秋吃得眉开眼笑,睡觉时脸上的笑容也没散去。
次日早上,村头的鸡才叫一声,刘三河的屋子便有了动静。
刘二毛睡眼惺忪,半睁着眼问他:“三河,天还没亮呢,你不睡了?”
刘三河穿好衣裳边蹬鞋边回答:“不睡了,今儿逢集,我早些去卖梨,放在家里放坏了多可惜。”
刘三河一说,刘二毛也清醒过来,果子不好存放,是该早些拿去卖掉。
刘二毛跟着下床:“我也去,野梨太重,娘背不动,我来背。”
“你的头………”刘三河有些犹豫。
刘二毛不在意地摆摆手:“早没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就………是娘故意包成这样的。”
兄弟俩刚打开房门,郁知秋屋子的门也跟着打开。
看来大伙都想到一堆去了,都想早些把果子换成钱。
山里摘来的东西,没有成本,只是费点力气,卖来的钱可以说是纯利。
橡子还需要浸泡几天才能做吃食,郁知秋洗漱好后给橡子换了水,才去做早饭。
昨儿晚上还有剩菜,早上蒸几个红薯配着剩菜就是一顿饭。
刘二毛说他背野梨去镇上,郁知秋没拒绝,她肩上还火辣辣的疼,确实没法子再背。
摘回来的野梨被刘三河分成了三份,最大最好的放在背篓里刘二毛背,中等的他自己背,还有些个头小的装在篮子里郁知秋提着。
郁知秋不同意这样,把她的篮子跟刘三河的背篓换了换,刘三河的年纪换到现代,还没上初中呢。
背篓和篮子上头拿树叶盖着,避免果子被太阳暴晒,保持其新鲜。
郁知秋对刘三河把果子分类的做法很是赞赏,好货值好价,她就知道这孩子脑子聪明。
一家四口收拾齐整去镇上,照旧坐的是李老头的牛车。
刘二毛想背着果子走路去镇上,能省下一个铜板,郁知秋没同意,坐车这点钱她不愿意省,那么多果子背着走去镇上,人不知道得累成什么样。
刘二毛头上布条还没拆,大伙见到他大了一圈的脑袋,少不得要关心问几句。
怕自己说漏嘴,刘二毛全程微笑着不是嗯就是点头,他态度好,惹得那些大婶嫂子好一番同情。
坐在牛车上除了闲聊还是闲聊,关心完刘二毛,有人又打听郁知秋去镇上干啥。
郁知秋把篮子上的树叶掀开给大伙看:“三河在山里摘了些果子拿去卖,也不知能不能卖出去。”
山里有果子村里人都知道,只是少有人去摘,临水村的村民不说多富有,至少大多数人家里有田有地,不用饿肚子。
果子最多能解解馋,山里又不安全,这种小果子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地里的活已经够累人了,村民们哪有闲心去摘果子。
大多数村民还是和善的,纷纷给郁知秋出主意,让她去酒楼和富人住的地方问一问,穷人家舍不得花钱买果子。
郁知秋笑着跟大伙道谢,从篮子里拿出两个果子用刀分给大家吃。
她态度热情,加之两个果子一人只是分一小块,牛车上的人倒也没推辞,一人捻起一块吃了。
刘三河还给李老头喂了一块,李老头吃着野梨,一个劲儿说甜。
野梨树所在的地方,阳光充足,结出的果子糖份高,吃着的确甜。
到了镇上,郁知秋还想打听哪一块住的人有钱又大方。
刘三河得意地笑笑:“娘,跟我走,我知道,镇上最和善的有钱人是周家,他家老太太菩萨心肠,常年做好事哩。”
“你在前头带路吧,我们跟着你走。”郁知秋暗想,这小子常往镇上跑,知道的也多。
刘三河熟门熟路地来到周家后门,郁知秋打算上前敲门,刘三河摇头说他去。
刘三河让郁知秋和刘百灵在巷子口等着,他则拉着刘二毛去敲周家后门。
周家后门有个守门的瘸腿老头,刘三河跟守门的老头说了什么,郁知秋还看见他给老头塞了两个中等的野梨。
没一个后门出来个管事模样的妇人,刘三河忙把刘二毛推着上前,给妇人看刘二毛身后背篓里的野梨。
刘二毛头上有伤,兄弟俩穿得又差,裤子和衣裳明显短了一截。
妇人一看就知道兄弟俩家中不富裕,为摘果子还伤了头,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同情。
再一看背篓里的的果子,个头大,表皮光滑,果肉饱满,瞧着品相不错。
妇人满意地点点头:“这些我都要了,你们也是运气好,正好我家老太太过两天要请亲朋吃饭,来的人多,不怕果子买得多。”
刘三河笑嘻嘻上前:“大婶,我背篓里还有,就是小点,一块收了不?”
妇人笑着摇头:“孩子,你哥背篓里这些足够了,买多了吃不完,回头放坏了,我是要被主家责骂的。”
刘三河并不多央求,顺话道:“我明白,婶子有婶子的难处。”
妇人为刘三河的知分寸感到诧异,她以为这黑小子会缠着她不放呢。
她自己小时候过得艰难,碰到可怜的孩子就想帮一把,有些孩子喜欢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味为难她。
今天碰到的这孩子倒懂事,还说懂她的难处,是个乖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