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枣红马驰骋在官道之上,扬起一片尘土。
前方路过一个哨卡,几个巡检兵在一旁的坡地登高瞭望。
另有几个人士兵在路卡前懒洋洋的站着。
来人行人或者客商,就会被他们拦下,检查一下路引后没问题就放行。
当然,若是有问题的话,也可以看“心意”够不够。
当兵才能赚几个钱?
百无聊赖的巡检兵打着哈欠,在高台眺望时,忽然看到前方似乎有两骑飞奔而来。
于是便示意下面的同伴准备好拦路盘查。
一般这样骑马的不是送信的驿卒,就是纵马狂飙的有钱人。
可他们清查,不是特殊情况,驿卒都是走驿站的,那会走他们清风县的边境哨卡。
“驾!驾!”
见两个骑手丝毫没有减速的减速的意思,地下的巡检兵大声呵斥道:
“前面的人,下马接受检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两骑已经逼近哨卡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了。
“快,快拉动拒马,这俩人想强闯……”
话音未落,就见奔驰而来的其中一个骑手踩着马镫在马背上站起身来。
“咻咻咻!”
三把飞刀从那人手上飞出,正中他和另外两个要拉动拒马的巡检兵。
三人顿时倒地,而两骑马也是飞快的夺路而出。
走出哨卡,便是来到了沧州地界,陆余生这才停下来,好让马好好休息一下好恢复体力。
莫楚楚在一旁扶着腰跨。
一路惊险的纵马狂奔,饶是锻体镜的她也有些吃不消。
从没骑过马的她纯粹是凭着自己通过药浴泡出来的强大肉体素质来硬抗。
相比之下,肉体素质不如她的陆余生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为了不丢份,莫楚楚只是喘息了一下,抚平胸口的起伏后,她找上陆余生问道:
“为什么突然……这样?”
有些气闷的她语言暂时组织不起来,不过陆余生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说道:
“暴露了。”
陆余生说道:
“先前在酒店,透过窗户,我看到有个小贩一直在盯着我们看,我就觉得情况不对,”
陆余生叹息一声又道:
“我原以为应该还能再晚两天的,没想到暴露的会这么早。”
听到陆余生的判断,莫楚楚柳眉轻皱:
“为什么就暴露了?”
陆余生摇摇头:
“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应该加速离开这里才是。”
陆余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只擅长杀人,不擅长护送。
身为安西军校尉,练了一身本身的他能做的也只有绕路和变装了,易容什么的对他来说不切实际,因为他根本不会。
纵然他一路上很小心,但路上多次出手,也难免会漏出什么破绽。
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护送镖客。
想到这里,陆余生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他宁愿一路上跟各种山贼悍匪,牛鬼蛇神战斗,也不愿意被朝廷给盯上。
是,没错,他能感觉到这个王朝的虚弱,但它却依然拥有着庞大的体量。
感受到冒犯,这个庞然大物会调动身体里全部力量来绞杀胆敢冒犯它的宵小。
当它行动起来,哪怕仅仅依凭腐朽的身体也可以压垮那些不断冒出的挑衅者。
让自己去对抗这样的庞然大物,陆余生只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山贼悍匪,牛鬼蛇神实力终有限,能打杀就打杀,不能打杀就绕开。
可行进在大魏的土地上,要怎么绕开它?
“感觉就像是抢了八百里加急,怕不是一路上蚯蚓都要竖着劈开,鸡蛋都要摇散黄了。”
陆余生自嘲的笑笑。
他找来两个稻草人,用换下的衣物包裹好,固定在马背上,随后一鞭子将马打跑。
撇弃了马后,陆余生舍弃了大路和官道,带着莫楚楚直奔山野荒地而去。
在山地荒林中穿行了足足三日,确认身后没人跟着后,来到一处山谷的溪水边,俩人才终于敢吃一顿热食。
借着月光,陆余生捉了几条鱼,生了火,把鱼开膛破肚后用随身带的盐巴煮了一罐鱼汤,泡了几个干饼子,和莫楚楚分食了。
等吃饱喝足,稍作歇息,等到四更时分,便继续出发,昼夜不停。
一路上,山路崎岖,荒地艰险。
不用陆余生多说,莫楚楚自己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连路过小小山村,都被乡约和里正派发了通缉令。
这台迟暮的国家机器转动起了自己发锈的齿轮,开始全力绞杀她。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越往南走越暖和,潇潇雨滴催开路边的野花。
微风轻过,山花摇曳。
终于离开了沧州来到了青州。
接下来只要穿过了青州,绕开巴陵和巴州,就能到达湖州。
等到了湖州,就是白莲教活动的区域了。
走出山野之后,二人加快了速度,少走官道,多走小道。
一路上多次换衣,更改路线。
一直走了好几天,在路过一处草市后,二人补充了点食物和盐,准备继续上路。
走到临近正午时分,陆余生在路尽头的麦田里,看到一处简易的茶摊。
茶摊是用两根竹竿撑起的一只大油布伞。
油伞下是两张掉漆的桌子,和几张小方凳。
桌上摆着一个陶土茶壶,和一排倒满茶水的缺口瓷杯。
路边的行人或庄稼汉走累了,或者干活干累了,都会来着喝杯茶,再坐在凳子上歇息一会儿。
茶摊的摊主是一个慈祥的老婆婆,看到两人缓缓走到近前,用沙哑的嗓子招呼道:
“热茶!”
陆余生翻身下马,引着莫楚楚来到茶摊前:
“两碗茶。”
“好嘞,客官稍等。”
莫楚楚摘下斗笠,坐在茶摊上歇息。
老婆婆从一摞碗堆里挑出两个干净没有缺口的陶土碗,随后提起大茶壶往里面倒上热茶。
“热茶来咯。”
老婆婆端着两碗茶来到陆余生他们面前。
“铮”的一声。
莫楚楚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陆余生右手一动,一道白光闪过。
那卖茶婆婆的咽喉出一道细小的红线迅速延伸开来。
红线迅速扩大,在完全蔓延完毕后,那老婆婆的头颅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而她的手还保持着一个倒茶的姿势,在僵持了几秒后才倒地。
“这,怎么回事。”
莫楚楚捂着嘴,看着对方的脖颈喷出一尺高鲜血的尸体。
“茶有毒。”
陆余生淡然的说道。
将横刀收纳入鞘后,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两个碗,又捡起地上的茶壶。
给自己和莫楚楚倒茶。
“不是说茶有毒吗?”
莫楚楚不解的问道。
“茶水没毒,那瓷碗上涂了毒。”
陆余生一边喝茶,一边从还在喷血的尸体上翻出了一张赏金令。
展开一看,他笑道:
“三千两纹银,还世袭绣衣卫百户,看不出来你还挺值钱的。”
说罢,打量着那具无头尸,陆余生弯下腰,从她的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对面的本来样貌。
是一个男性侏儒。
“连这种不入流的家伙都来了啊……”
陆余生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