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御书房内,皇上高坐于龙椅之上,蹙眉审视着立于下方的七皇子与萧亦然,目光在二人间逡巡。
片刻后,他将视线定格在七子脸上,沉声质问道:“老七,你今日为何私自带十公主出宫?”
“回父皇的话,儿臣一月前曾在八宝楼买下一支螺钿簪子赠与十皇妹,十皇妹很是喜欢,正好今日十五,八宝楼上新,儿臣便想着带十皇妹去八宝楼挑选几件。”七皇子朱崇明冲高坐上的父皇恭敬答罢,又斜眼瞥了眼立在身侧的高大男子,别有深意道:“为免引人注目,儿臣只带了一位随从,还特意选了辆破马车,岂料,正因儿臣与十皇妹乘坐的马车破旧,萧小将军便在街上有马车失控时三选一选择撞向儿臣与十皇妹乘坐的马车,当场将整辆马车撞到散架!”
“也亏得儿臣会些拳脚功夫,若当时坐在马车内的只是普通百姓,必定血溅当场!”
闻言,皇上眸色沉了沉,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刚得胜还朝不久的少年将军脸上:“萧爱卿,七皇子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回陛下的话,七皇子所言为真,臣的确在三选一时选择撞向七皇子所乘坐的马车,但当时事发突然,之所以选择撞向那辆马车,并非有意冲撞七皇子与十公主,亦非瞧着马车破旧存了践踏普通百姓的心思,而是只有那辆马车与臣的马车并驾齐驱,其余两辆马车皆是迎面而来,向侧面撞去造成的损伤远比迎面撞上造成的损伤要小!”萧亦然拱手,满脸恭敬答道。
“嘁!”朱崇明嗤笑一声,冷声道:“萧小将军所说的造成损伤较小,便是将本皇子乘坐的马车撞到散架,将我们兄妹二人撞得从马车内飞出,险些被闸刀闸成两段?”
听得这般说辞,皇上面色愈沉,看向萧亦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萧爱卿,七皇子方才所言,你可有合理的解释?”
“臣……”萧亦然一滞,沉默须臾后一撩衣袍跪下:“陛下,臣也不知那一撞为何会将那马车撞散架,兴许是那马车太过老旧……”
“哼!”朱崇明轻哼一声,面露鄙夷之色:“你的意思是,本皇子脑子出了问题,带着十皇妹乘坐一辆一撞就散的危险马车出街?本皇子只是低调,不是不要命了!”
言罢,他又扭头冲皇上拱手道:“父皇,儿臣今日乘坐的马车车厢如今就散落在长安街上,您大可以派人去寻,保管用料扎实板正,绝非一撞就散的废品。”
闻言,皇上蹙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还有一事,儿臣实在想不明白。”朱崇明瞥了跪在地上的萧亦然一眼,别有深意道:“萧小将军少年英才,武功盖世,面对失控的马车冲撞而来,第一反应为何不是上前将马车拉停,反纵马撞人?”
“要说那马儿烈性危险也便罢了,偏偏几个有些力气的壮汉就能将之驯服,难道你堂堂战神将军,连几个市井大汉都比不得?”
“有这等事?”皇上猝然睁大双眼,目光锐利地扫向七子。
“回父皇的话,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当时在场瞧见这一幕的百姓很多,随便找个人问问便能还原当时场景。”朱崇明一脸正色答道。
得了这般笃定的回答,皇上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他胸腔微微起伏,压下心头郁气,扭头冲萧亦然询问道:“萧爱卿,此事你又当如何解释?”
“陛下……”
“陛下!”一道尖细的声音自御书房外突兀响起,将萧亦然未出口的辩解截断:“大理寺少卿孙大人求见!”
闻言,皇上额际青筋“突突”跳了几跳,沉声道:“告诉孙爱卿,朕正在同七皇子和萧小将军议事,让他晚些时候再来!”
“回陛下,奴才已经告知少卿大人,可少卿大人说,他参的就是萧小将军!”小太监尖声答道。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温度骤降。
皇上目光森冷地扫视了萧亦然一眼,见男子诧异抬眸,当即厉声道:“宣!”
“宣大理寺少卿孙大人觐见!”小太监尖声通传。
等待的间隙,立于御书房下方的朱崇明瞥了萧亦然一眼,不阴不阳道:“萧小将军果真是个办大事的,才回京城两月,便闹出这般多的动静,如今,您可是京城上下的大红人啊!”
骤然被七皇子贴脸嘲讽,萧亦然眸色沉了沉,唇角勾出一抹镇定自若的笑容:“七皇子,孙大人参下官何事尚未可知,您又何必急着下定论?”
他有自信,自己除了辜负沈如筠一事之外毫无错处可言,便是大理寺少卿孙大人要参他薄情寡性,也拿不出确凿证据。
“本皇子不急!”七皇子双手负于身后,下巴微微抬起,十足的看好戏的模样。
很快,屋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大理寺少卿孙缪孙大人疾步跨入御书房,一撩衣袍单膝跪地,朗声道:“陛下,臣要参萧小将军纵容部下强抢民女,逼良为妾!”
话落,御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皇上扭头看向满脸震惊的萧亦然,厉声道:“萧爱卿,孙爱卿此话当真?”
“陛下,臣冤枉啊!”萧亦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背脊挺得笔直,一字一句沉声道:“臣一向治军严明,从未放纵下属做过此等荒唐事!”
“是吗?”孙缪转身瞪向男子,咬牙从齿缝中挤出声音:“那下官敢问萧小将军,你的左副将杨三思的妾室王氏从何而来?”
“王氏?”萧亦然蹙眉,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纤弱孤寂的身影,激得他浑身血液倒流。
王春花,那个名字土里土气的女子?她不是已经想通,和杨三思好好过着幸福美满的小日子吗,为何会忽然将旧事捅出,又是如何告到了大理寺少卿面前?
“萧亦然!”见男子面色有异,皇上重重一拍桌子,抄起手边茶盏朝男子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