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这两角色从来没在时阳的生命中出现过。他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但是在时阳生命成长过程中,担任陪伴、教导和照顾这一角色的人,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那是一位和蔼可亲,总是带着温暖笑容,仿佛暖阳一般的老太太。
因为年龄有些大了,身子有点佝偻,花白的头发也算不上整齐,可是这位老者的神采是许多年轻人都不会拥有的。
那是一年夏天,时阳在孤儿院度过的第十三个年头。他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他并不笨,相反,他算得上是聪慧。学习不错,照顾自已的生活也有模有样,活像是一个小大人,也是让院长最省心的孩子,除了不爱说话这一点……
很多时候,院长都会担心,她也会希望孩子们有个健康的成长过程。而时阳非常的懂事,甚至十几岁之后,会帮院里干很多杂货,尽力的帮所有老师缓解负担。这一点,让院长觉得很欣慰。同样,也很担心。因为时阳总是那么沉默,跟谁都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老师们都挺喜欢他的,可是他不跟任何人亲近,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
“要不要,转去县里的初中?那里有很多孩子们,你或许,能在那里交到朋友。”
院长考虑后做出了决定,尽量让自已语气温和的去告诉时阳。无论是她,还是院内的老师们,都希望时阳能变得开朗一些。所以,给时阳转学这个决定是大家商量后一致同意的。
“如果你们觉得我适合去,那我会去的。”
这就是时阳的答复。
夏天,正常来说学期只剩下了一半,这时候转学对学习并不是好事,但时阳依然走进了县内的中学。
陈千第一次见到时阳的时候,他坐在最后一排,时阳站在讲台上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老师就给他安排了位置。出乎意料的,坐在了陈千的身边。
“嗯?难道这小子是差生转过来的?”陈千忍不住这么想,也不怪他这么想。老师上来就把他安排在了最后一排,自已的旁边,如果是学习很好的话,老师应该把他安排在前几排才对。
可能现在的教育环境有些不同了,位置会尽量公平的轮流坐,但以前就是按成绩分的。
起初,陈千对时阳并不感兴趣,时阳也不和班里的其他人说话。而课间,陈千总会跟一旁的同学打打闹闹。虽然能时常看到时阳,但时阳就像是班级里的透明人一样,从来都不出彩也不显眼,甚至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就算是有点课余时间,也只是看看小说,或者有点出神的望着窗外。
“奇奇怪怪的。”这是陈千对他的评价。
直到……
时阳来了之后的第一次月度测试。
“第一名是,时阳……”老师有点诧异的看向最后一排的时阳,她很清楚时阳的来历,一个孤儿院附属的学校转出来的孩子。在那种学校都待不下去,老师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很差,觉得他一定是一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但时阳的成绩就摆在这里,他甚至比大多数学生都安静和努力。
“卧槽,你有这成绩你还坐最后一排?”这是陈千第一次和时阳说话,只是因为好奇。
“……”时阳淡淡的看了陈千一眼,没有回他的话。其实,一开始,时阳是有点看不起陈千的,原因嘛……
“你看看人家,哎呦呵~”一旁流里流气的同学阴阳怪气了时阳一句,但扭头就把话题扯到了陈千身上:“你看看别人这成绩,你再看看你,还说什么努力学习呢,趁早拉倒吧。”
明显拉帮结派的几个后排男生你一眼我一语的讽刺陈千,但陈千就好像看不出来一样大咧咧却没什么底气的回道:“那我也努力了……”
“还努力什么啊,你明显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对了,昨天叫你一块去游戏厅打游戏,你为什么不去?”
“我不是说了吗,我得回家,不然父母会担心的。”
“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就算了,还这么怂,你能不能有点用啊?”
说完,周围的好几个男生都笑了起来。
“……”陈千听他们这么说,心里有点难受,但是他以为他们是朋友,大家都坐在后两排,而且每天聊天,偶尔一块玩玩,陈千以为自已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他只是觉得这些同学在开玩笑而已。
老师没过多久念完成绩后走到后排,询问了一下时阳要不要换座位,还有意无意的瞥了后两排的学生一眼。
“好学生啊……”陈千心里想道,很明显,他听到老师说成绩的时候就知道,时阳的座位要调走了。
“不必了老师。”时阳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老师尊重好学生的意愿,没有再说什么,但是那眼神明显是担忧后面几个学生会把时阳带坏。
“嗯?他竟然没走?”在意这一点的,只有陈千。
放学后,小组内的其他人围住了陈千。
“怎么啦?”
“我们去打游戏,有没有钱啊陈千,借我们点!”带头的小子明显不怀好意。
“我身上只有两块钱……”陈千摸了摸兜里,话没说完,手里的两块钱就被抢走了:“可是,我们还没值完日啊!”
陈千对着一窝蜂往外跑的同学大喊,但是对方只是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交给你了,陈千,我们不是朋友嘛,你替我们把日值了呗。”
心里感觉有些无奈,但陈千很喜欢这句话,拿起扫帚,给自已打了打气,陈千竟然真的打算给其他人的活也干了。
“咦,你怎么还没走?”刚打算打扫,扫视一圈才发现,时阳之前竟然还坐在教室里。
“呵。”时阳没回话,上下打量一遍陈千,有些不屑的笑了笑,时阳自顾自背起书包向教室外走去。
“什么人啊,这么没礼貌?”陈千对时阳的态度很不满,但是他没敢多说什么,他胆子也比较小。
像陈千这种人太多太多了,时阳在之前学校里也见过。那些流里流气的学生刺头,说好听点叫不学无术,说难听点,就是渣子。而陈千明显看不出来,对方没拿他当过朋友,甚至一直都在欺负他,可陈千甘之如饴,还以为这是朋友之间的互相信任。
可能陈千胆小,以前也没什么朋友,才会这么卑微的去讨好那些渣子,企图能融入团体。但时阳见过,被欺负的人不但不会受到欺压者的怜悯,最后只会被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或许陈千并不是什么坏孩子,别人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拼尽全力的也去对别人好。两块钱或许不多,但这是陈千连早饭都没吃省下来的,最后,给了自已的“朋友”。
时阳生长在独立的环境里,看的自然会比同年纪的孩子长远得多。他知道孤儿院的院长老师们没有坏心思,但是时阳身处于孩子学生中,明白其实本质上根本没有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教室罢了。
夏天也是雨季,时阳与陈千真正的面对面交谈也是在这一天。
时阳准时的上下学,依旧不喜欢与其他人交谈,特立独行。可是有一天放学时,天气不太好,时阳没拿伞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下了雨,没什么办法,只能躲到一旁棚子下躲雨,巧合的是,陈千也缩在棚子下躲雨,只是他的状态不太对。
时阳因此多看了他几眼,瞳孔缩了缩,陈千身上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