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洞口外站着两个浑身湿透的人,正是村里的王大新和韩三钱。
韩三钱看到村长等人,心神一松便倒了下去。
众人赶紧扶着王大新和韩三钱进洞。
王大新嘶哑的嗓音哭喊道:“村长,终于找到你们了。”
韩大川给王大新倒了点水:“大新哥,先喝点水再说。”
那边韩三钱也悠悠醒转,被灌了点水后,第一句话就是:“丰业村没了,那帮畜生……”
“咚!”
众人向后看去,只见五叔公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刘大夫手忙脚乱地给五叔公扎了一针。
五叔公睁开眼,老泪纵横地问道:“你们两个说清楚,什么叫丰业村没了?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五叔公问完,王大新和韩三钱两个已经哭地说不出话来了。
村里人心急如焚,正要继续催促,韩青云阻止道:“先让他们把心里的那口气哭出来吧。”
韩宏志刚听到“丰业村没了”几个字,也几乎要晕了过去。可他是村长,是丰业村村民的主心骨,他必须撑下去。
王大新和韩三钱两天两夜都没有休息,也没吃喝,一路跑到这里,早就筋疲力尽,只是强撑住一口气,看到村里人,一路的悲怆与绝望终于得以发泄。
哭累了,两人便都睡着了。
村民们着急的不行,却不敢打扰他们,看着两人就知道应该是累坏了,先让他们睡会吧,一切等他们睡醒了再说。
大概是心里有事放不下,两人并没有睡太久。
两个时辰后,王大新和韩三钱先后醒来,依然只是流着泪说不出话,但比刚来时崩溃的情绪要好多了。
村人们煮了粥让他们先吃一点,两人都说吃不下,还是五叔公把两人骂了一顿,两人才边哭边吃。
吃完饭,两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开始向众人讲述他们所经历的事情。
“你们走那天,我跟李贵还有二喜他们几个,也着急了。我们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只待情况不对立马就走。”
“村里还有几户人家,在你们走后第二天就走了。不过他们都是去投亲的,没有一起走,也没有往这个方向来。”
“五月十四号中午,镇里去了个衙役,让互相通知一下各村,能逃的赶紧逃。”
“去咱们村通知的是隔壁李子村的人,可他们自已人都不怎么相信,还怀疑那衙役有问题,只是镇长让他们互相通知,他们没办法才来照做的。”
“可咱们村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李贵、二喜还有村里其他的十几户人家,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当天就来找你们。”
“可二喜他媳妇突然要生了,二喜说他不走了。如果真的有事,他就去山上躲着,村里人很多人都是这种想法。”
“二喜媳妇临生前,非要让二喜去她娘家,告诉她娘家的人赶紧逃,她怕她娘家的人不听县里的通知……她这句话让本来一起走的几个小媳妇,都不肯走了,都要回娘家确认一下娘家的安全再走。”
“这一闹腾就到了晚上,我跟李贵担心晚上出行不安全,就想第二天一大早,无论其他人走不走,我们就带着媳妇和孩子离开……”
说到这里,王大新狠狠地抽了自已几个巴掌,双手捂住脸,肩膀耸动着发出呜咽的声音:“都怪我,都怪我,为什么不早点走?”
众人看得心中不忍,今天只有王大新和韩三钱来了这里,那李贵和王大新的妻儿们只怕都已经不在了。
韩三钱拍了拍王大新的肩膀,也是双目含泪,他稳了稳情绪,接下王大新的话继续往下说。
“大新和李贵是十五号早上走的。我本来也想跟着一起走,可我爷爷……我爷爷只让我们走,自已却死活不肯走,我们怎么放得下他……”
韩三钱的爷爷就是大家尊称三叔公的,已经七十八岁了,当时村里几个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中,就有他。
“午饭前,村里人正准备做饭,那些畜生冲进村子里见人就砍,我们跪下来求他们,让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留下我们一条命,可那些畜生什么都不听,就是杀杀杀。”
“六子、刘安他们那些躲进山里的人,也没逃过去。那帮土匪、畜生,他们居然带了猎犬进去,我们甚至能听见山里面村人的痛呼声。”
“我们这些留在村里的人,也一样被人屠杀,我娘、我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我的侄子侄女,一个个都死了,都死了。”
“爷爷和爹把我死死地压在身下,爷爷让我一定要找到你们。爷爷说,只要你们还在,丰业村就还没绝种……”
“我趁那些畜生进山寻人时,偷偷地从屋后跑了。”
“我从村里跑到镇里,一路上都是死人,都是死人。”
“我见到大新时,大新正抱着他媳妇的尸体哭,李贵一家还有大新的媳妇女儿儿子都死了。大新说他就去解了个手,回来就是这样了。”
“我怕那帮畜生返回来再遇上我们,把大新拉走,一路跑到万仙山,在山脚看到你们留的标记,才找到这里……”
话说完,韩三钱也抱着头哭泣,刚才的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现在也说不出话来了。
村人们早就已经哭成一片,五叔公硬撑着一口气,听完这些再一次晕了过去。
韩宏志掐着五叔公的人中,不停地擦去眼眶中的眼泪。
“哭吧,今天晚上把所有的眼泪都给我流干净。从明天开始,咱们继续赶路。三叔说得对,只要咱们还活着,咱们丰业村就没绝种!咱们一定要努力活下去,活下去,看霖王那个王八蛋自食恶果!”
“对,活下去,活下去!”
村人们大声喊着,给自已也给身边的人打气。
韩青云抬起头望天,可还是没办法把眼泪压回去。
从吕彦彦最开始跟他说,霖王大军屠了整个梧平县,到现在这件事真真切切的发生。
他始终想不明白,以仁慈著称的先皇那么看重的大皇子,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残暴无度、倒行逆施的人。
还有霖王的幕僚,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暴行只会让霖王尽失民心吗?
没有一个臣子和百姓,愿意跟着这样一个残暴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