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生他时,是不是很痛?”
沈知霜向来观察力敏锐,两人见了几次面,她渐渐可以断定,柳落音必然是怀孕了。
判断出她怀孕了之后,沈知霜简直是头皮发麻。
一个孕妇,不好好养着,天天往她这里跑,旁人也不管,要是真出了什么闪失,锅算谁的?
怪不得柳落音身边的那些奴婢一个个神色紧绷。
换位思考,如果她来伺候柳落音,同样会战战兢兢。
可李渊让她以寻常态度对待柳落音,沈知霜不能将她赶走,只能先应付着。
听到了她的问题,沈知霜慢慢点头:“自然是很痛的。怀孕和生产对每个女子都是巨大的挑战,说是鬼门关,一点都不为过。”
柳落音呆愣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旁人都跟我说,生过了孩子,那些痛就忘了。”
“或许其他人都忘了吧,反正我是不会忘的。”
沈知霜坦然说。
柳落音又愣了一下,过了好久,她才问:“想必夫人没有后悔过,将军待您极好。”
沈知霜摇摇头,她的语气有些严肃:“我自然没有后悔过。生孩子之前,我考虑过许多。这个孩子,不是为旁人生的,是我选择成为一个母亲,才会让他出生。将军对我好,我愿意为他生孩子,只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我需要这个孩子,无论从哪个层面,我有要孩子的必要理由,才会让他出生。”
“人这辈子总归要为自已而活的,若是我为了别人生了这个孩子,往后我要是厌倦了那个人,是不是孩子也要跟着受我的厌恶?”
不知道怎么了,柳落音竟然落下泪来。
“旁人是没有选择的……”她低低地说。
其实两个人说这段话时,靠得很近,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这段日子柳落音常常过来,跟沈知霜的距离不断拉近,那些伺候她的人,看出沈知霜没有坏心思,就只能纵容柳落音靠近沈知霜。
不过就是两个内宅的女子,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美人垂泪,沈知霜心有戚戚焉。
是啊,在这个世道上,女子不就是身不由已吗?
所以她才会为了保住自已的命,保住自已的地位,生下谨儿。
“人总是得咬着牙往前走的,”沈知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生死总还是有选择的,选择了好好活下去,那么留下孩子就是主动选择了,既然决定了,总得做好一个娘亲。”
沈知霜好像在说自已,又好像在提醒别人。
柳落音怔怔地看着她。
其实沈知霜知道自已的话有些道德绑架,还不适用于很多情境。
但对柳落音来说,应该会对她有一些帮助。
既然选择活下去了,那就是尽可能让自已过得好一些,心里舒服一点。
从她所享受的物质条件来看,柳落音的现实日子过得不差。
可她要是一直拧巴下去,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柳落音看上去就有些抑郁的倾向,从她的容貌就可以看出,她必定被某个大人物当做金丝雀养起来了。
如今她有了孩子,按照古代人对孩子的重视程度,某种意义上,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
很显然,这个女人好像还没有彻底看透。
她对这个孩子处于一种犹疑的态度。
不敢主动放弃,可也不太想留下来。
沈知霜只能把自已的想法简略地说一说,听不听随她。
柳落音的确是听进去了。
她默默流了一会儿泪,才重新抬起头,轻轻说:“我想过得像你这样。”
沈知霜笑了一下:“若是你调整了心态,日子应当比我好过许多。”
她只是喜欢积极地面对问题,把消极的那一面尽可能地摒弃掉。
沈知霜又临时当了一回心理疏导师。
之后,柳落音没有再来。
李渊同样极为繁忙,好几日没有夜探静玉斋了。
等他再过来,沈知霜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又受伤了?”
李渊没说话。
刀剑不长眼,想要往上走,又怎么可能没有争斗杀伐。
看他不说话,沈知霜就去找她自制的简易医疗箱,打算给李渊简单包扎一下。
幸好他受的都只是皮外伤,沈知霜动作很快,伤口没多久就被包扎好了。
她在一边给他包扎,却还是阻挠不了李渊乱动的手。
这点伤对李渊来说不算什么,好几日没碰沈知霜才让他有点难受。
沈知霜真想问问李渊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的魅力有那么强吗?
看到他的伤没有渗出血,沈知霜就纵容了他。
等到喂饱他,都快要天亮了。
李渊抱着沈知霜简单擦洗了一下,就躺在她的身边,一时半会儿看样子不想走。
沈知霜翻了个身,拿被子裹住了自已,李渊的手不老实,她怕他又起了兴,累的人还是她。
“那位柳姑娘什么时候走?这一晃有两个月了,她的肚子快要显怀了。若是她要在将军府生产,我得做好准备。”
李渊没问沈知霜是如何得知的,这个女人要是不聪明,活不到最后。
真要论起来,上辈子她比他活得还长呢。
不过,想起柳落音,李渊的表情阴沉了一瞬。
沈知霜不让他碰她,李渊就握住了她的手把玩。
他的妻子一向都很懂得什么叫做精致。
就连手都漂亮得紧。
沈知霜拽不回来,就由他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渊才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离开,到时就说她去探亲了。”
“好。”
李渊没待多久,抱着沈知霜亲了一会儿,才从窗户离开了。
他一走,沈知霜就假装睡醒了,让人快点烧水,她要洗澡。
她都有些盼着柳落音离开了,偷的日子也不好过,至少卫生条件很难保持像之前那样想什么时候洗澡就什么洗澡。
另外一边,李渊到了观澜院,恭恭敬敬地对柳落音禀报:“娘娘,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这几日臣就可以送您离开了。”
柳落音坐在那里,光一个侧影就美得惊人。
她正在梳着自已如瀑的长发。
屋里只有李渊和她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柳落音终于看向李渊:“李郎,你真的不能跟我走吗?”
“这段日子,我终于想开了。我会安心生下皇上的孩子。我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你陪我南下。”
“你的妻子,人是极好的。若是你能跟我走,她定然能照顾好你的孩子。等到那边局势稳定了,你再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