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感情看起来你侬我侬,且明显是贺京准在主动,餐厅寂静的诡异。
兰太太将面前的一碟杏仁果脯推了过来,大家太太风范十足:“吃点这个吧。”
江宝瓷礼貌道谢:“我吃不了酸,谢谢阿姨。”
“说起这个,”兰太太看向贺老太太,笑着打趣,“宝瓷跟阿准也结婚一年了,婚礼没办,婚纱照和蜜月都没有,那这孩子,打算什么时候要啊?”
贺老太太淡定喝茶,笑而不语。
“这得看阿准吧,”欧阳蔓兰随口道,“他是个怕麻烦的...”
兰太太:“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有怕麻烦一说...”
江宝瓷烦死了,小暴脾气自已都管不住:“你们没别的话题聊了?聊来聊去都在我身上,要不我上桌跳一个给大家祝祝兴吧。”
全场:“......”
“我还会胸口碎大石,”说到这,江宝瓷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自已曾经兼职的经验,“还有在动物园里喷火,灌口汽油,噗——”
下一秒。
她搭在桌面的手猝然被贺京准抓进掌心。
“回家。”他挤出的嗓音掺了一分喑哑。
“别啊,”江宝瓷正在兴头上,“我还在情人节大街小巷的卖过花,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男人会买,哪些不会。”
“江宝瓷,”贺京准扣住她的手收紧,声线发紧,“咱们回家。”
江宝瓷浓睫扑簌两下,注意到他表情不大对劲,顺着他手的力道起身:“好。”
跟众人告别时,江宝瓷摆摆她另一只手,热情道:“下次再说,我的老baby们。”
“......”
眼见两人消失,欧阳蔓兰脸色铁青,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桌面:“老太太,您瞧瞧,这哪有一点豪门里的仪态!”
贺老太太:“我觉得挺好,多欢快。”
“太欢了点,”兰太太摇头,“还是需要端庄些才好。”
贺老太太:“阿准喜欢,咱们也没办法。”
话一落,不知为何,欧阳蔓兰和兰太太互视一眼,两人似乎交换了某种意思。
贺老太太全当看不见,淡然道:“宝瓷这孩子心明眼亮,知道跟什么人说什么话,你们看她兴许是夸张了些,在她那边,大概是应对危险的反应吧。”
“......”
应对危险?
老太太这是在点她们?
贺老太太:“你们继续坐吧,我先回房了。”
管家陪着她走进夜色中。
从茂盛的植被中穿梭时。
“我小时候跟父母下乡种田,”贺老太太望着地灯的光,缓缓道,“听老农说过,一块贫瘠的地坚硬久了,就放些蚯蚓进去,它自然有本事把这地给耕到松软。”
管家自然懂她的意思。
贺老太太:“贺家坚如磐石的局面,哪是那些自矜身份的千金能打破的。”
大家身后各有各的背景和势力,用的都是心机和手腕,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见效。
“哎,是,”管家小声,“就是...咱三少夫人,也真的招人喜欢。”
“我知道会委屈她,”贺老太太眼神老辣,“可我得在死前,把贺家平衡住了,否则,全落到她们欧阳家手里,我哪对得起贺家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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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润都顶层,江宝瓷对镜卸妆,顺便望一眼倚在门边的男人:“你老跟着我|干嘛?”
那一副想对着她嚎啕大哭的表情,让她鸡皮疙瘩都要起了。
贺京准唇线平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江宝瓷无语万分,干脆随他去,自已捏着卸妆棉,仔细地擦着眼妆。
镜中姑娘一张瓷白无瑕的皮肤一点点露了出来。
江宝瓷心不在焉,思绪渐移到另一件事上。
今晚她刻意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深情大戏,而贺京准也没拆她台,甚至有几分纵容。
欧阳蔓兰和兰太太一定会认为她跟贺京准感情甚笃。
那这两人,怕是要急了。
江宝瓷对镜自照,怔怔出神,思绪百转千回。
贺京准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从镜中盯她:“那些事...以前,都没跟我说过。”
江宝瓷眼神钝钝的,慢吞吞跟他对上:“什么事?”
贺京准唇角淡抿:“兼职。”
大学那会,江宝瓷爱找他聊天,他话少,江宝瓷就什么都说。
唯独没讲过这些。
“有什么好说的,”江宝瓷把卸妆棉扔了,“你奶奶来找我时,我正好在大排档要工资,龟孙子开业请我当迎宾,居然敢欠我那几百块钱。”
她补充:“你奶奶有句话没说错,太狼狈的样子,别随便说,你的痛,兴许就是别人狂欢的燃料。”
贺京准喉咙里仿佛有股苦水往外冒:“今晚怎么会说了?”
“你是我老板啊,”江宝瓷不大在意,“跟老板不谈钱谈什么...”
贺京准身子一僵,嗓音哑了:“江二宝。”
江宝瓷抿抿唇,起身:“我去洗澡。”
然而贺京准拦住她去路,情绪不明地望住她老半晌,冷不丁问:“想办婚礼吗?”
“......”江宝瓷反应迟钝,“啊?”
“婚礼,”贺京准背脊微躬,探进她眼底,“婚纱照、蜜月。”
“......”
场面定格。
贺京准目光在她脸蛋巡视:“我来安排?”
江宝瓷的大脑还停在他方才的表情上,一时没能转弯:“为什么要办婚礼?”
“你不想?”贺京准眸下晃着别人不懂的情绪,“不是说,女生都喜欢?”
“......”
江宝瓷错愕得很,踮脚尖,手摸摸他额头,又摸摸他脸颊,想试探他是不是生病了。
“能不能把办婚礼的钱,折现?”
贺京准眉心一跳:“这事不许谈钱。”
江宝瓷失了兴趣:“不办。”
“……”
贺京准也没拦她,目送她进了浴室。
他心脏至今还缩着,仿佛命脉被一只叫心疼的手死死扼住。
什么胸口碎大石、喝油喷火...
哪怕那些电棍滋滋滋往他身上打时,他也不曾这样痛过。
这种感觉极为陌生。
陌生到他无法控制,只能拽着她慌忙离场。
人人都说他冷血,是冷感动物,连他自已也这样认为,就连“喜欢”这种感觉,他都要花许多时间摸索。
他不懂。
然而此刻他心腔里,弥漫着涩苦的味道,好像,解锁了一种新的感觉。
贺京准呼吸都停了。
忽然。
洗手间原本关掉的门砰的下打开。
“对了,”江宝瓷脑袋露了一半,笑眯眯道,“那什么胸口碎大石、喝油喷火,都是我瞎编的,我靠脸就能吃饭,何必靠真本事。”
贺京准:“......”
都给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