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腰腹被锋利的铁片划出大口,血液眨眼消融在海水里。
随着海水起伏,陆枝路上见到不少残肢断臂。
看不清身后的物体,水中翻腾的陆枝捂住冒血的腰腹,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四肢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浑身流动的血液被冻得缓慢,她牙冠打颤不自觉攥紧掌心又软又滑的捏捏乐。
捏捏乐的形状是古风点心,通体明亮淡黄瞧起来是桂花糕。可爱的花型圆滚滚,顶头还黏有薄荷叶和精巧的朵朵桂花。
精致可爱的捏捏乐被压扁,葱白的手指因有力而发白,指甲陷进肉里。
脊背火辣辣的,不便扭头调换方向的陆枝下一秒便直直撞上未被冲跑的椰树。
膝盖以下冰冷刺骨,本以为冻得已失去了知觉,这会儿一片刺挠难受。
浑浊的水面之下,泡在海水中的双腿发白浮肿。足弓拱起,一道赫然在目的血痕自脚底板蜿蜒到小腿肚。
后脚跟触碰的花坛上,一张破洞的大网被凸出的枝干勾住。海啸过境,断裂的铁片与坚固的钢筋被大网兜住。
巴掌大的玻璃片一同被揽住,密密麻麻浮在水面之下。
脚底的刺挠变了味,陆枝感觉密密麻麻的疼席卷而来。
远处小轿车急速扑来,洪流拍在脸上,陆枝眯起眼睛扶住后背倚靠的椰树,摆动双腿艰难侧个身。
奔涌的洪流带着破窗的汽车擦着陆枝而过,她听到一声嗤笑:“小美人,要不要哥哥救救你啊?”
坐在车顶的男人得意地扬起下巴,大饼脸上布满痘印雀斑,胸膛前湿漉漉的衣裳浸泡大片血色。
在他身后,陆枝眼尖地瞥见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臂,指尖朝下淌落血滴。
洪流冲得很快,痘印男的调笑一晃而过。
陆枝目光沉沉扫向他。
身后就是树,冰冷有力的洪流冲得她几乎抱不住椰树,咬紧后槽牙整个人贴在树旁。
“噗!”
在她身后,波涛汹涌的浑浊海水破开一道口子,巨大的人眼乌贼甩动张牙舞爪的触手,逆流而上偷袭背对它的女人。
耳尖微动,捕捉到异常流动的水声。
陆枝摆动疼痛的双腿,咬牙将自己挂在半弯的树干上,手中的长刀挥动。
失血过多使她眼前一阵发黑,对突如其来的偷袭反应落了半拍,身上又挂了不少彩。
长时间泡在汹涌的海水里,皮开肉绽的伤口泡得发白。
哗啦啦。
转动冻僵的脑子努力应付触手的陆枝目光错愕地偏头望去。
只见半残的大楼后再次升起百米高的海啸,比上次更甚。
握住刀柄的手不住发抖,陆枝强迫自己镇定,收起长刀拿出杀伤力热武器,三下五除二突突扫射。
md,说不定下一浪她就挂了,子弹什么的留不到最后了,不把眼前的乌贼打成血袋沙包她死不瞑目!
人眼乌贼浑身分泌的黏腻黏液将它整个包裹的密不透风,锋利的刀刃能径直砍断,子弹倒失了些许威力。
数枚子弹射向人眼乌贼,子弹头擦着它滑嫩黏糊的皮表而过,没有留下任何血渍。
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铺天盖地的子弹在雨雾中磨出火星子,正有数枚射进乌贼体内。
痛苦的乌贼咧开血盆大嘴,尖锐的哀嚎刺得人耳膜生疼。
叫嚣的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如炸鱼溅起水层。
身后刮起猎猎凉风,陆枝绷紧惨白的小脸,双手死死环抱住身前的椰树。
顽强抵抗的椰树终究抵挡不住毁灭性极强的自然灾害。
糊脸的长发被扯得生疼,水中飞驰的锐利碎片如乱石穿空撕咬在惨白发胀的皮肉。陆枝被汹涌而来的海啸席卷,脑袋摇得七荤八素。
“砰!”
汹涌的海面漂浮残肢断臂,拦腰斩断的粗树横在水流上,拦住奄奄一息的人。
暴雨,海啸,寒风下生还者与尸体。
两次重击海啸在双鱼城过境后,生还者寥寥无几,不到万人。
玩家死了三分之一还多。
随波逐流的女人在海浪中浮浮沉沉,陆枝巴掌大的小脸血色全无,双眼紧闭。
身侧的铁链拦住女人,她静静漂在海浪里。
冷,刺骨的冷。
陆枝头痛欲裂地皱巴着脸,胸膛微弱地起伏,呼出的气体被席卷的寒风打散。
头顶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更强一波的寒流来了。
腰腹以下剧烈的疼,泡在海水里浑身血液被冻僵。
陆枝抽动略显僵硬的手臂,手指摩挲冷冰宛若尸体的身体。触碰到发白无感的上翻皮肉,她甚至感知不到疼痛。
许是冷的,许是疼到麻木。
眼前的一切开始打转绕圈,陆枝眯起逐渐涣散的眼瞳,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动。
她的腹部被数根钢筋贯穿,小腿也被弯折的树枝倾斜捅穿。
残破不堪的身躯根本支撑不住她求生,濒临死亡的滋味再次淋在她身上。
不甘等复杂情感积聚在胸口,吊着陆枝最后一口气。
扭动僵硬的脖子,眼睛直勾勾定在直到最后也被她死死攥在手心的捏捏乐。
精美干净的捏捏乐经过一系列的冲刷早已变得脏兮兮,失去原本精致的桂花小糕点却成了她印象中最美的颜色。
就在陆枝气绝的数秒后,被她死死握在手中的捏捏乐散发出柔和的琥珀色光芒。
光芒由小变大,直到彻底将失去心跳的女人包裹其中。
浸泡在温暖的温泉里,陆枝缓缓睁开眼睛。
胸膛开始有节奏的起伏,呼吸由薄弱转为剧烈,她猛地睁开眼睛,撑着手臂坐起身。
猛吸一口凉气,入肺后冷的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死亡前的所有历历在目,陆枝不信邪地抬手想要给自己的手臂掐一下,盖在身上的柔和棉毯顺势滑落。
她的目光一顿,定定落在身上。
腰腹被医用绷带一丝不苟地缠住,锁骨处的划痕也被用心清理过。
似乎想到了什么,陆枝撩开宽大舒适的加绒卫裤。看到同样缠绕的绷带后,眼底沉淀浮浮沉沉的暗光。
她确实是死了,这点毋庸置疑。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复活了?
掐住挂彩的胳膊,陆枝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狠狠拧了拧软乎乎的嫩肉。
“嘶!”
刺痛令她蹙眉。
坐在外头的人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一进来就看到令他好笑的一幕。
短促的轻笑使陆枝回神,血色褪尽的脸蛋渐渐浮上红晕,有些尴尬。
“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