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之靠着墙,看着祁容音追问的眼神,表情平淡,他沉着眼眸想了想,还是回答了祁容音的话,“有很多人,被迫入了死局。”
祁容音皱眉,“谁入了死局?”
苏晏之抬起了目光看着洒下来的月光,他的情绪平静,盯着那明亮的月色,“佛城的数万百姓。那些藏在深山的,安于一隅的人,会成为他们君主离开深山争夺权利的剑。”
“可没有磨砺过的剑,怎么能与锋芒的刀抗衡。他们,必然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没有活路,定是死局。”
苏晏之都能想到,到那时会是怎么一番腥风血雨。
祁容音目光一愣,他靠在苏晏之的旁边,声音低沉,“你想救那些被放弃的百姓?你都说他们入了死局,还想要救他们?这不像你。”
而稍微了解一点苏晏之的人都知道,苏晏之从来不救必死之人。
入了死局的人,根本没有救的必要。
费时又费力,就算救出来,也可能不得善终。
苏晏之平静的抬着目光,看着那高挂在天空上的月亮,夜晚清冷的风吹散了他的发丝,他沉着的眸里带着那一丝光亮,“朕想救的,不是他们。”
祁容音也明白了,“知道,顾璟旭想救那些百姓。他总是这样……五年前,他想在四国太平之路上寻一条不留血的路时,就看出来了。他这个人,傻得可以。”
苏晏之低眉,眉眼弯弯的,他听出了祁容音语气里的叹息,轻笑询问:“傻?璟旭那么聪明,怎么会傻。”
祁容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早就说了,我们又不是圣人,救不了所有人。他称帝数年,难道就没有一天看的明白吗?”
祁容音从来不认为站高位之上,就该救天下所有人。
他们背负的太多。能让四国平静已经很难了。
又何必去管自已找着死的人。
苏晏之靠着墙,“璟旭应是明白,可总要有人,为苦者求生路,为迷者寻答案,为冤者鸣不平……”
“朕爱的,是世上最好的人。他可以历经磨砺,永留初心。朕护四国安定,亦护所爱初心。”
祁容音头皮一抽,“我在与你谈那些人该救还是不该救,你与我谈爱不爱顾璟旭?你是不是有点病,苏晏之。”
苏晏之哼了一声,他抬起目光继续看着头顶的月色:“以前从来不觉得黑夜里的月亮,有什么必要。”
“黑就该黑透了。那一点光有什么用,又照亮不了人心烈狱……”
祁容音皱着眉,他不喜欢苏晏之话语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也不想去多加思虑,“苏晏之。再说一次,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听不懂你这些弯弯绕绕的。”
苏晏之凝着祁容音,“简单而言便是,朕将以身入局,为那座城的百姓,寻一条可生的路。”
“你随着进佛城,到时候听朕安排便可。”
苏晏之说完,就准备往药房走。
“等等。”祁容音又追了上去,拦住了苏晏之的去路,“你又以身入局,你每次以身入的局,都半死不活的。”
“我再信你,我祁容音就是猪。”
祁容音可是记得当年苏晏之每次设的局,都疯的让他害怕。
不仅自已疯,他还带着所有人疯。
一场南国质子局,逼疯了少年时的顾璟旭。
一场平定天下局,逼疯了四国的君王与将领。
一场官场局,震惊了当时所有的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朝臣……
每一场局,都是腥风血雨。
“你若是半途死了,顾璟旭便跟着疯了。那我跟你们进去,帮你们收尸吗?”
苏晏之轻轻的拍了一下祁容音的肩,“放心,他们可斗不过朕。只是本来能全身而退,现在要费些力气,或许受些皮肉之苦。”
祁容音跟在苏晏之的后面,一边走一边叨叨,“皮肉之苦?又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你要是说不清楚,你也别进佛城了。”
“我明日就写封书信,直接传书皇城,让他们出兵,扫平了那座佛城。”
祁容音觉得烦,这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没过几年好日子,又被掀起了波澜。
本来风平浪静时,偏要有人见不得安定。
苏晏之白了一眼念念叨叨的人,“你真啰嗦。是年岁大了的关系吗?怎么比晏如还喜欢叨叨。”
祁容音可不准备放过苏晏之,“你把话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就告诉顾璟旭。”
其他的不行,把握有度,用顾璟旭来威胁苏晏之,绝对可以。
苏晏之叹了口气,向祁容音招了招手,“佛相遍地的城,你说是佛相重要,还是人重要?”
祁容音一顿,“佛相?不能吧……难不成这佛相是金子做的?”
苏晏之挑眉一笑,“你知道,如何聚民心吗?”
祁容音垂眸,“自是明君引领。”
苏晏之挑眉,摇了摇头:“不对,是期盼。”
“君王会更替,期盼念想却可传承。就像是头顶月,眼中旭日。人可以没有君主统治,可以做流民流四方,但不能没有活着的信仰与期盼。”
祁容音听着觉得有理,“所以呢?”
苏晏之皱眉,凝着祁容音,有些嫌弃,“所以,得让佛城里的人知道,他们的君主与他们信仰不同。”
“自然死局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