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瓦尔登湖酒吧并没有湖。
其次,现在有了。
粘稠的湖水从万事休……或者说依凭状态下的黄衣之王脚下肆意蔓延,被沾染到的地板呈现一种腐朽的无力最后被沉重的湖水带向地底。
哈利湖逐渐侵蚀现实。
“俯首……”
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孩童的声音、老者的声音……无数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在场听闻这道王命的存在都在第一时间俯首,如同跪拜君王、亦像是对着自已虔信的神明顶礼。那声音是神圣的,就像是唱诗班亦或是一场万人娱乐的戏剧共同致词——高耸云端般。
在场的跪拜中,有且仅有两人站着。
维尔汀身体颤抖,她遵从着万事休在梦境中对她的庇护,闭着眼,浑身战栗地等待着黑暗中的宣判。
而阿尔卡纳则不同,她歪着头,盯着依凭在万事休身上的深空星海之主,那不是凝视,而是一种探究的眼神——万事休被庞大意识挤占在边缘中,却没有发现骰娘传来哪怕一次阿尔卡纳的SC鉴定。
“伟大的存在,很难想象您只不过是文学作品的一抹存在。”
阿尔卡纳开口了,但仅仅是对话便触怒了王的威严,她周身流淌的黑色石油般的物质转眼就化作黄绿色。
“咳咳咳……”
阿尔卡纳开始剧烈的咳嗽,那是染病的征兆——瘟疫隶属于黄衣之王的领域,就如同衰败一般。
“凡物的智慧……残缺的灵性……”黄衣之王的意识操控着万事休的身体,不急不缓地向前。“很有趣,吾很想看看汝能否走到那一步。”
“在吾赏阅的愚戏中,有羸弱蝼蚁于幻梦之地登神……愚众中的智者,吾长久禁锢中的调剂。”
祂的步履在哈利湖上移动,走过了已经因为热病而失去意识的勿忘我、走过了奄奄一息的槲寄生、走过了已经开始腐烂的追随者们。
祂以王的姿态走到了阿尔卡纳之前,此刻,阿尔卡纳才发现原本没有她高的青年此刻在神明的依凭下已经高出了她两个头,那些腕足在破烂的衣服中进出,面容是无数触手和复足、伪肢拼接成的拟人面孔。
“然……汝擅自对吾之眷属施术。”
“大罪。”
自始至终,黄衣之王的语调都是高高在上的状态,丝毫没有因为阿尔卡纳直白地说出祂的存在之基而有丝毫变化,因为对于旧日而言,祂们的存在并不以自身的喜乐为主因。
存在或消亡,襁褓或垂老于祂们而言没有特殊意义。
祂们存在,仅此而已。
或者说,本该如此……
随着黄衣之王的王命震动在空气中,无形的触手扼住了阿尔卡纳的身体,她全身开始溃烂,苍白的皮肤开始皱褶、剥落……如同濡湿的墙皮胀大后破裂,脓水顺着她的身体曲线混合着石油淌下。
很诱人。
这一转变无人能阻止,也无法被阻止。
君临于此的是黄衣之王,是卡尔克萨的主人,是隐秘的存在,亦是此间唯一的神。
面戴遮目面具的重塑追随者们此刻已经沦为了阿尔卡纳凋敝的背景,他们像是舞台的弄臣一样,用自已的动作与肢体取悦着王,只是
——他们用餐刀割断了头发,随后将蜡烛浇筑在头皮上,让自已看起来是一个人形的灯台;互相撕咬在一起,让自已残缺不全,又用地上已经被哈利湖泡发的尸体眼球装饰自已每一个缺口;有的掏出自已的子宫,将之递交给自已的男伴,而男伴则将其吹起,就像是气球一样……
荒诞、癫狂,且低俗。
而与之相对的是‘圣洁’的阿尔卡纳——她正在被疫病剥离——皮肉的剥落是最初的变化,紧接着她远比皮囊更美丽的颅骨暴露在空气中悄然开始风化——从一开始的白金色向着锈迹斑斑的褐红转变……
哈利湖之上吹起风,带走了她拟人的皮囊,此刻余下被无形触手捆缚的,有且仅有精致的骨架和贴在骨架上被黑色液体黏合的纵横交错的血管、内脏——就像是有人一点点啃食了她的肉与皮,留下了骨与脏器。
心脏勃勃地跳动,但泵出的是黑色的‘石油’。
在一幕幕荒诞的背景衬托下,安静等待自已结局的阿尔卡纳就像是受难的圣女。
“微妙的艺术。”
黄衣之王如此点评着,但很快祂就动了动衣袍,无形触手将仅剩骨架与脏器的阿尔卡纳连同她的‘石油’一同湮灭。
“小惩大诫。”
祂说完后,哈利湖违背常理地向上涌起,在没有活水源头的情况下漫过了一切,那些此刻沾染了黄色的重塑追随者们溶解在了哈利湖中,而湖水中的一切看上去都在扭曲、拉长,逐渐以万事休为中心化作了抽象的符号。
最后无声地消逝。
“咳咳咳……”
瓦尔登湖酒吧的寂静中响起了咳嗽声,万事休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那些戴上面具的追随者不见了,同样不见的还有阿尔卡纳。
“我祈求,某位仁慈的存在清扫此处的疾病,归还我们的健康……”
万事休掏出一截早就准备好的蜡烛,施展了蜡烛附魔带来的祈愿术。旧日总是如此,祂们或许会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但留下更大的烂摊子或许会等着你来收拾。
邪神的思维。
蜡烛燃动,火焰的烛心似乎出现一个人影,但一闪而逝。随后某种海浪声混杂着海水的咸腥味冲刷了酒吧。最先好转的是槲寄生小姐,她身上的绿色逐渐浓郁面色渐渐恢复健康。
随后勿忘我从身上掏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魔药服下,随着无法控制的呕吐和酸液,他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恩德!阿尔卡纳女士呢!女士呢!”
勿忘我拖着无力地身体抓住万事休,那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恐惧——来源于难以遏制的希望的失去。
这还不是1.9的时期,没人会察觉到阿尔卡纳的消散,同样也不会有多少的接受空间。更何况所有人面对的不是‘云爆弹’而是一尊神明。
“阿尔卡纳只是被惩戒了,我曾恳求冕下不要杀死阿尔卡纳……”
万事休说谎了,事实上,是目前被依凭的状态下,之前的一切已经是压榨他后得到的极限了。
“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赔偿问题。”
就像是所有的战胜国一样,万事休看着当下狼藉的酒吧,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