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维尔汀走在万事休身边询问勿忘我,身后的十四行诗和赶来的斯奈德等人给她一定的底气。
“‘暴雨’即将落下,在这之前的愤怒无异于对着无人清理的角落责骂灰尘。”
勿忘我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冷漠且优雅,像是在多云却闷热的雨林枝头感受宁静的饱腹毒蛇。
“不过你与其这么戒备我,不如看看你的忠犬在做些什么,她的目的似乎和你并不在一起。”
他意有所指地开口,这让维尔汀回头看向了十四行诗,却发现这种情景下理应盯着重塑之手干部的十四行诗,现在却在盯着一旁和斯奈德说说笑笑的万事休。
“什么?”维尔汀看着十四行诗,脚步因为疑惑放慢,反而这位意大利的灵缇同行在一起。“十四行诗,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恩德先生?”
十四行诗因为维尔汀的话回过神,她看向司辰,轻轻握紧术杖。
“Z女士让我们注意锈湖的先生,监控恩德先生的每一个举动。”
“可是……为什么?恩德先生刚刚阻止了重塑之手的阿尔卡纳,震慑了重塑之手的其他人,为什么还需要你来监……”
“因为未知。”
万事休的听力很好,他走过来,手还被斯奈德牵着,整个人的语调都因此带着些微的颤音。
“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相比于你们基金会的老对手,我和锈湖的存在更为神秘,也相对的在他们眼中更为危险。”
“这就是政府的老爷们的思维方式吧~总是对那些能帮助他们的东西抱有恐惧,又恬不知耻地趴在这些助力的边角处吸血,靠一些中间人以此凸显他们的‘强大’。”
斯奈德被万事休的行动带着,来到了基金会两人身边,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已的恶意。
万事休轻叹了口气,伸手摸向身旁小白鸽的头发,蓬松的卷发在指尖留下柑橘的香气,随着他的抚摸愤怒的斯奈德也渐渐减少了怒气——毕竟属于她的屋檐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替她和她的家人挡住了冲刷的‘暴雨’。
只不过这样唐突的动作让斯奈德不由得脸红,抓着万事休的手也更紧了。
“我能理解基金会的顾虑,维尔汀,你是见过我当时的状态的,你可以心平气和地说那样的我是无害的吗?”
——那样的恩德·万是无害的吗?
事实上这是维尔汀避之不谈的话题,可是她自已屡次躲着对方的行动已经自然而然给出了答案——当然不是。
那种混乱、无序又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人的神秘学波动,在她灵敏的感知下无时无刻不再挑动她的神经——她一直没说的是,在万事休身上,她能闻到若有若无的好闻香味、隐隐约约的歌剧声和遥远如同在星空彼岸的歌谣……
以及那如同蠕动、呢喃的窸窣碎语。
以至于,在一定程度上,维尔汀自已坚韧的意志已经逐渐习惯了——或者说被同化了,至少一开始对恩德先生巨大的落差已经消失了。
尽管每次他使用那种金色的神秘术时,依旧会给她更多的安心。
“……”
万事休的提问,最终还是被维尔汀以沉默应答。
但这个没被说出的答案所有人心知肚明。
“呵~”
斯奈德发出一声很冷的轻笑,只是被万事休以一个摇手轻轻止在了细嫩的脖颈。
众人同行无阻地来到救助基地的中央,这里被搭建了一个木质舞台,一架钢琴就这样突兀地摆在那里。
槲寄生小姐正在和一名军官打扮的男人对峙着,男人的双眼丝毫不掩饰他对于这位气质高贵的小姐的贪婪。
“我的派药结束了,这位军官先生想要见见这里的负责人,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你说。”槲寄生将手中的枝条换了个臂弯,转头抱歉地笑笑。“既然这里的负责人来了,我就不占用先生你的时间了。”
她向着一旁走开,将谈话的场地留给勿忘我。
“我是来检查你们制作的药物的……”军官这才把视线从槲寄生身上移开,却看到了那些正捧着魔药畅饮的上流人士们。“该死的!我们还没有抽检你就私自喂给民众了?”
“天知道你们在这些东西里放了什么,蜥蜴尾巴?河豚干?癞蛤蟆皮?”
“记者马上就要进来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故,你要负全责!”
他的暴怒就像是一个癫狂的无赖,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口水溅在周围的尘埃里。
“记者?”
正在离开的槲寄生顿住了脚步,她下意识看向左右,一缕银勺在火光下的折射让她伸手挡住。目光所及的一切里并没有闪光的相机,也没有叫嚷的人群。
“不就是你们要搞新闻发布会么?为了彰显神秘学家在救灾中的功劳!”
军官的语气轻蔑,瞥了眼在不远处止住脚步的槲寄生,就像是曾经居高临下看那些闪光灯中的艳星一样——一样的下流与高傲。
“快给我装一杯!一群蛤蟆皮怪胎……”
这可是一个在公众眼里同甘共苦的好机会,就算是里面有什么老鼠、蝙蝠他也认了,当那些记者进来的时候,闪光灯下,他就是一个英勇无畏试毒的军官!甚至因此晋升也不是幻想。
可惜他慢了一步,同样的,想要加快脚步离开的槲寄生也慢了一步。
被追随者们引导的记者们已经像是苍蝇一样蜂拥而入!
“我不知道今天还有媒体到访。”
槲寄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质问,哪怕如此,她也依旧只是淡淡的,就像是一棵无争的任由樵夫盗伐的翠树。
“请原谅我想在‘暴雨’前举办一场宴会的私心,槲寄生小姐。毕竟对于重塑而言,这个时代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
勿忘我保持着轻松的语气,以微笑回应槲寄生的质问,他的回答没有一丝破绽,自始至终他都表现地像是个政治动物——熟练地虚伪客套、精湛的弱点洞悉、巧妙的人际交往……
槲寄生不疑有他,只是凭借本能向着维尔汀的方向走过去,避免自已走向那些上流人士和媒体堵塞的出口。
也就是恰巧这时,军官舀起了一杯汤药喝了下去:
“这汤药的味道怎么怎么熟悉……这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