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强整日里无所事事,每天睡到晌午才起来,吃了饭就到村子里东游西逛。
陆俊晖以在院子里修剪花为由,盯了他一上午,眼见他出门,就赶紧朝宋家跑去。
他妈方文君不仅是上庸村唯一的大学生,还是在市人民医院上班。整个落霞镇但凡提起她,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这样家喻户晓的母亲,陆俊晖在上庸村也颇受欢迎。
因为昨天和陆俊晖有约,宋兆兰今日哪里也没有去,她正在院子里翻转着药材,瞧见陆俊晖立刻惊喜的问道:“方强走了吗?”
“走了,快去吧!”陆俊晖竟然有些紧张。
宋兆兰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感激的说道,“那就谢谢你了,我们尽快去吧,免得方强回来脱不开身。”
“哎,姐,俊晖哥,你们打算去哪里啊?”宋如兰赶紧追了出来。
“我们有正事,你可别掺合啊。”宋兆兰又交代了她几句,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往方强家赶去。
路过自家门口,陆俊晖进去拿了一盒饼干,很快来到了方强家。
方强的奶奶刘婆子,耳朵聋的厉害,大家私下都叫她聋婆子。
聋婆子正在剁猪草,丝毫没发觉他们两个进来。
陆俊晖走到他面前,大声喊了起来,“大外婆,大外婆……”
刘婆子抬起头来,瞥见是陆俊晖,立刻惊喜的站了起来,局促不安的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才扯着嗓子喊道:“哟,俊晖,你怎么来了?”
陆俊晖将手里的饼干塞给她,也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大外婆,我们从这边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刘婆子两眼放光的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何必这么客气,来玩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
“这是我妈从城里捎来的,特意给你尝尝新。”陆俊晖尴尬的笑着。
“难得你这般有心,走,快进去坐坐,喝口茶。”刘婆子脸上的皱纹,笑得皱成一道道褶子。
刘婆子头发花白,看着她佝偻着脊背,步履蹒跚的走着,宋兆兰颇为心酸。前世的她因孀居的儿媳挺着大肚子,觉得有失方家颜面,硬是在大年夜上吊自缢。
来到堂屋刚一落座,刘婆子给他们泡好茶后,就去端花生瓜子。
落座后寒暄片刻,陆俊晖便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问道:“大外婆,听说舅妈寄钱回来,还捎了一封家书?”
刘婆子家里鲜少有人来,今儿个有人来陪她说话,她自然很开心,也顾不得宋兆兰在场,就喜笑颜开的说道:“可不是,强子说还不少哩,他说还是城里挣钱,打算明年也跟他妈一道进城呢!”
“不是说舅母不识字?”陆俊晖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外婆,你有没有看到她的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你舅母勉强识得一些字,要不然哪里能去城里打工?我是个睁眼瞎,哪里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刘婆子说得眉飞色舞,“我只听强子说,城里钱好挣钱的很,哪像我们这些呆在村里的,苦了一辈子都攒不了几个钱。”
宋兆兰叹了口气,扯着嗓子沮丧道:“挣不挣钱也要看人,我爸爸跟着梅婶一起去的,到现在不仅没寄过一分钱,就连书信都没写过一封,我妈妈整天急得唉声叹气!”
刘婆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啥?你爸一分钱都没有寄?书信也没写过?”
宋兆兰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那可不!也不知道我爸在那里到底好不好,我妈都担心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听说你爸和我舅妈是一起走的?”陆俊晖故意问道。
宋兆兰点了点头,“哎,我爸这几年都没挣到钱,马上上学我们连学费都没有,要不我奶他们也舍不得分家……”
刘婆子无比同情的看着她,“强子他妈倒是写了书信,可我大字不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提过你爸。”
陆俊晖迟疑片刻,磕磕巴巴的说道:“大外婆,我认识字,不如……你把书信拿出来我看一看。”
“行!你等着,我这就去拿。”刘婆子起身,颤颤巍巍的往里面走去。
宋兆兰赶紧上前扶着她,“奶奶,我扶你。”
“这怎么好意思!”刘婆子感激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那孙子子要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哈哈,你都把我夸得不好意思了。”宋兆兰涨红了脸。
来到里屋,刘婆子也不避讳,直接从床边靠着的破旧木衣柜里,掏出个布兜来,翻了半天才从夹鞋样的旧书里翻出那封书信。
宋兆兰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恨不能立刻抢来看一看。
走到外面,刘婆子把书信递给陆俊晖,“你先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些啥,看好了给我说道说道。”
陆俊晖展开书信很快看了起来,看到他那紧拧的眉头,宋兆兰暗道不好。
陆俊晖看完递给她,又飞快地看了宋兆兰一眼,就绷着脸说道:“信里也没说啥,就是叮嘱方强不要乱花钱,把钱好好存着,等她回来要把房子重新修一修。”
“她真这样说?”刘婆子开心的说道:“这屋一下雨就漏,确实该好好修一修了。”
寒暄了片刻,刘婆子就又把书信放回去了。
陆俊晖佯装解手,让刘婆子带他去茅厕,宋兆兰乘机溜进里屋,把书信拿出来偷偷放进口袋。
等陆俊晖回来后,她微微颔首,两人就赶紧告辞。
出了院门,宋兆兰的心还是怦怦跳,她感激的看着陆俊晖,“你刚看了信,里面有没有蛛丝马迹?”
陆俊晖止住脚步,如临大敌的看着她,“如果大家说的是真的,你们打算怎么办?”
宋兆兰眸光冷凛,想起前世的悲剧,她的心像把利刃般狠狠的剜着。
“不!我不能让我爸妈离婚,我不能让悲剧再重演……”宋兆兰掏书信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陆俊疑惑不解的问道,“什么叫悲剧不能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