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
在那场短暂而惊魂的交锋结束半个时辰后,马蹄声急促响起,陈继发的急性子在老远处就焦灼地高呼。
李炀心和陈继发两位将军终于赶回营地,他们精心铸造的铁甲上留下了无数细短的划痕,却又非平日里刀剑留下的,划痕焦灼密集,仿佛经历了火焰巨网切割一般。
他们也遇上了一番棘手的鏖战,在几里之外的森林边缘,他们遇上了另一位“渊教”高手。
那名高手同样不曾露面,同两人交战的一样是一团诡异的黑气,敌人的战斗方式与夜黎所面对的大教主如出一辙。
空间封锁,黑气肆虐,施法者的踪迹却无可寻觅。
不同的是,那位教长的运气过于糟糕了些,他的第一次出手,便撞上了云烟军最顶尖的战斗力。
在对云烟军的低估下,这位悲催的教长一个照面便被云烟以雷霆之势重创,强横的黑气瞬间溃散过半,不过云烟破阵而出后并未追击,而是直奔营地。他敏锐地感知带回了营地变故的气息,那里有着他等待一生的宿敌。
然而即便是只剩下一半气数的黑气,也让两位将军缠斗许久。
空间封锁破碎后,两处巨大的声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虽然不曾目睹这场交锋,但士兵们见他们的主将皆是一身伤痕,不由得有些心悸。
在一些老兵的记忆里,上一次这位云龙之将受伤还是在五年前。
那场平叛战役中,两万云烟军对阵十三万叛军,云烟力贯千军独自力战敌军五位主将,最后在砍下主帅敖无垠的头颅时才受了些轻伤,随后他在敌人主帅营帐中取酒舞剑,敌军如潮水般汹涌卷入,但是没有一柄枪戟的划痕能留在他的银甲上,云烟用长剑划出了一个圆,圆中央是潇洒饮酒的银甲将军,圆弧外尽是鲜血与尸骸,他吟诵着前朝的诗歌,金戈铁马皆止步于前。
那千万人的战场,云烟从容自若,但是今日只有一个敌人,闻其声不见其形,他甲胄上新添的伤痕比十余年征战的积累还要多。
如果今日将军没有赶回来,那么这军营之中还有谁能接他一招?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士兵们有些不寒而栗。
“没事吧,将军。”陈继发一下马就是箭步冲进帐篷,李炀心紧随其后。
三军主帐外并没有任何守卫,如果有人掌握着刺杀帐内人的力量,再多的守卫也是白搭。
“我没拦下他,你们那边呢……”云烟并未抬眸,他们兄弟之间不需要那些繁琐的礼数和客套话,他只是轻轻地搅动着手中的汤勺,碗中的液体呈现纯白的乳状,搅动时有雾气氤氲。
陈继发和李炀心对视一眼,他们注意到云烟手腕处缠上的白纱,心中皆是一凛。
“将军,我……”
“我们也没拦下。”陈继发性子急,抢过李炀心的话急冲冲地说,“别说拦下,老子连个人都没瞧见!那狗笔娘的,根本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打得可憋屈!打了这么多年仗,什么时候这么难受过……”
“是他们,底下的那些东西。”云烟淡淡说。
陈继发眨眨眼,一脸茫然:“老大你说啥?”
“寂熄之阵,渊教。”云烟身上的伤势证实了一个猜想,李炀心缓缓道出那个名字,那个禁忌的组织,眼中是深深的忌惮。
“将军……他们真的来了,像预言者说的那样?”
“嗯。”云烟点点头,“你们那边的应该是第六教长或者第七。”
“而把手伸到主帐来的,是幽天渊。”
“渊教大教长。”
“什么?”
虽然早对情况有着初步揣测,可是听到那个名字时,李炀心瞳孔还是猛然紧缩:“天级教长……出动了?”
“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教。”云烟望了一眼旁边昏迷中的夜黎,淡淡说:“他的目标是我,不过他对上的第一个对手并不是我,显然,我离开主帐并不在他们的计算内。”
“夜黎少主?”李炀心吃了一惊,转向夜黎的目光一沉,“难道……”
云烟失笑:“想什么呢,小黎可没那么容易死掉。”
“怎么可能?将军的快马从森林赶回营帐少说也要半刻钟……但是我们回营途中不曾见过死伤,唯有少主的营帐一片狼藉……”李炀心仿佛想到了什么,惊骇在他眼中急剧放大,“难道是少主顶下了那半分钟?”
“老杨你是傻么,连将军都讨不到好处,少主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连续舞剑半刻钟都累得够呛,怎么可能跟……”陈霁伐嘟囔着投去鄙视的眼神。
“猜对了,是少主。”云烟用毛巾轻轻地擦拭夜黎的小脸蛋,大颗的汗珠依然从毛孔不断渗出。“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的揣测可能是夜渊的力量,那种力量加持下的小黎,面对幽天渊居然能短暂的压制。”
“只是这力量对小黎的消耗也非常大,那半刻钟几乎抽走了他全部的体力,如果我再晚回来几分,就算小黎还能侥幸活着,反噬也会带给他无可挽回的损伤。”
李炀心由衷赞叹:“那可是渊教最强的教主啊……少主果然不简单。”
“嗯,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组织,不动如山,现在他们动起来了,那回事一场雷霆剧动。”
“天教的出动没那么简单,这背后绝对是渊教一个庞大的计划,很有可能针对的是帝都,我们,白氏夜氏皇族,都会在他们的算计中。”
“老大你怎么这么清楚?”
“因为这是他们当年未遂的计划。”
“他们想要解开那一层封印,将恶鬼们从地底释放,要做到这些,瓦解烈王朝是必然的一步,如果泽锦城沦陷,他们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半。”
“预言中的“黑夜时代”快要来了么?”李炀心打了个寒噤。
“不,是已经来了。”
“可是……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难道我们错估了当年他们的损伤?”
云烟摇了摇头:“没有错估,我跟幽天渊交过手了,他的气息跟鼎盛时期尚有差距。”
“那他们没有理由在这时候出手啊……”
云烟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喂喂喂,老大老汤你们在说些啥啊?”陈继发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语中尽是他不理解的陌生词汇,只能干瞪眼,“什么渊教大教长恶鬼黑暗时代的,听起来叼的一批,我怎么啥都听不懂啊?”
“其实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就是不知道你们在说啥……”
“还有老大你表情再丰富一些语气夸张一些妥妥的勾栏说书人啊。”
李炀心没好气地给这颗猪脑袋迎头一掌:“你这脑瓜子里也就装着说书人那些东西了。”
“哟哟哟,老炀,有一点我蛮好奇的……”
“什么?”
“要我说,老大懂这些东西是不奇怪,倒是你从哪知道的?莫不是真的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吧……哈哈……”有着清新脑回路的陈继发提出了疑问。
李炀心并没有反驳,陈继发无意的玩笑戳中了他记忆中的一些东西,那些事并不好笑,想起来有些悲伤,留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呈现着猩红的色彩,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