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黎想着自己还没正式的给悠悠姑娘道个歉呢,怎么也得请她吃个饭送一份贵重一点的礼物以表歉意。
少年人的复杂而细腻的心绪在夜黎心里完整地展现出来。
其实那个名为悠悠的女孩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场合也只有夜黎醒过来的那时候,那也是他们唯一一次交流,此后悠悠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个房间,夜黎心里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她是医师,医师不可能只为一个人负责。但是后来夜黎房间的们常常处于打开的状态,有一回风雨交加寒风凛冽,朱小器在连打好几个喷嚏之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夜黎把他刚刚关上的门又打开了,还放了个木凳子挡住,朱小器目瞪口呆最后忍无可忍说夜黎你是脑子坏了么?夜黎心虚地说开门有利于空气流通。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在他身后的窗户关闭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后来朱小器才知道那扇敞开的们并不是用来通风的,而是用来通过夜黎的目光的。
他那张床位正对门口,只要一抬头就能把整条长长的过道收进眼底。经过朱小器几日的严谨观察,最终发现夜黎的眼睛总是在某道身影穿过过道的时候变得目光恍惚,像是喝醉了酒那般醉醺醺的。朱小器很是惊讶,也有些欣慰,因为夜黎终于不再隐藏老色批的本质了,说不定未来四年他们会在漂亮女生的欣赏上达成共识,然后一起在美色的道路上策马狂奔一去不返。小器唯一不满的是,夜黎有些过于“专一”了,他的目光变换永远只在某一道特定的身影上出现。小器心说这样下去他的这位室友定然要偏居一隅而难观天下,难以成长为合格的老色批的。
夜黎如果知道朱小器的想法肯定要和他大声辩驳,他会说谁特么跟你一样?谁又是老色批?你那叫目光猥亵我叫欣赏我们不一样!但仔细想想貌似这反驳没啥说服力啊,论据也很站不住脚,因为朱小器完全可以反驳他说哪里不一样?所以在朱小器疯狂使眼色的时候,夜黎撇撇嘴扭过头去假装没看到,然后朱小器就笑着大声说心虚了心虚了。夜黎自己也说不出他和朱小器哪里不一样,他觉得你留意一个人的背影,其实和看窗外的风景是一样的。看天地山峦、树荫流水的时候,你会想太阳到底从哪里升起来、流水西去还能复返吗,你还会在心里估算窗外的古树已经送走了几波蝉鸣;而看一个人的时候,看一个女孩子,一个你从未见过的、身上带着谜语般神秘气息的女孩,你会好奇她的过去,欣赏她此刻的容颜或者背影,以及她的未来……每个男孩在自作多情的年纪时,总觉得有一个女孩注定是为了自己而出现的,会笃定在女孩的未来里,一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个亘古不变的感情定律在夜黎身上最终应验了,他的目光在看向悠悠的某个瞬间仿佛洞悉了时空,他在那个陌生的未来似乎真的看到了他们走在一起的场景,那一瞬间他甚至想鼓起勇气冲上去拉住女孩的手。
但是在夜黎的整个青春时光里,这条定律也只应验了一次。往后夜黎会遇到很多很多好看的女孩,会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风情万种,或许还会有几次怦然心动的瞬间,但是这样“自作多情”的想法再也没有出现。相比之下,朱小器朱公子就显得自信得多,他觉得每个从他生命中路过的漂亮女孩都是为了他而出现的,当然,没有从他身边路过的漂亮女孩也是。他觉得自己注定是个要万花丛中过的男人。
后来夜黎听完这一席话后精确地抓住了要点,他说重点是“漂亮女孩”而不是“从你生命中路过”对么?朱小器拍了拍夜黎肩膀表示赞同,他说不看脸的幻想都是耍流氓。
对于两人之间的不同点,许多年后夜黎才明白,他的幻想与成长无关,与初见无关,也并不是真正的“自作多情”,那种幻想更多的是由一种奇妙的共鸣触发。
这份共鸣来自未来,回溯了时空。
回到乏味到冒泡的医院时光里,漫长的等待。
夜黎看窗外和远方,是在等待这层楼上的大门对他们打开的那一刻,同时会打开他们真正的学院生活;至于目光偶尔在某道身影上恍惚,那是等待着他们的下一次见面。
平淡的时光熬着慢,实际上溜得飞快,能让夜黎记住的事情并不多,远不如一周前的那个深夜来得深刻。就在夜黎他们安逸得要忘记时间的时候,平静被打破了,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事故。
周六的凌晨,医务堂六楼某个房间发生了一场爆炸性的火灾,破坏力相当惊人。夜黎离爆炸现场最近,当时还在甘甜的梦里,一声石破天惊般的轰雷乍响直接给他震到了地上,随后他胆战心惊地提着裤子冲了出去,推倒那扇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房间里分明没什么可以着火的东西,可是烈火几乎将整个房间都填满了。
他被肆虐的烈焰格挡在外面,透过呼呼跳动的火焰隐约可以看到房间靠外面的那一堵墙壁完全消失了,房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烧得噼里啪啦响,窟窿外面的夜色被耀眼的火光驱散,狂啸的风从那里疯狂地涌进来,火势愈演愈烈。
当时整个医院加上夜黎他们也不到十个人,夜黎一咯噔心想完蛋了。
更要命的是烈火里还躺着一个人,当然这个人也是“罪魁祸首”。
“开阳?”朱小器也提着裤子站在门口,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睡着了如同死猪,雷打不动,如果不是夜黎把他一把拽出被窝,他现在还睡着呢。
经朱小器的提醒,夜黎这才注意到爆炸的房间正属于昏迷的开阳,他再看一眼那烧得极旺的火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隐约有了头绪。
朱小器狠狠地一拍他的脑袋大声说傻站着干啥,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