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咱们是不是该想想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也对……”夜黎深以为然,但是话音又忽然一转,“但是……我觉得我们好像没那么容易跑掉。”
朱小器终于注意到身陷囫囵的状况了:“靠,我是说你怎么贴小爷这么紧!搞得小爷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似的。”
“歪歪!说你呢,变态啊这是,给两个大男人玩捆绑游戏,口味这么重的吗?”朱小器大声叫嚣,他只是很紧张,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说烂话。
当然,夜色中没有任何回应。
夜黎说的是将他们捆绑成一整只粽子的绳索,一开始争执时绳子就被弄得有些乱了,这才给了敌人偷袭的机会,再加上落地时像西瓜一般滚了好几圈,现在说是一团乱麻也不为过,一时半会想靠身在绳中的两人来解开绳索是不现实的。
“小器你这绳子真结实。”
夜黎用力挣扎了两下,还是放弃了,这种材质他是知道的,虽然跟铁线蚕丝没法比,但是也是一等的坚韧材料,禁军的内甲便是由它编织而成,那是用来防御锋利的箭矢的,寻常刀剑都不能轻易切开,更何况徒手。
“那当然,小器出品必属……”朱小器很是骄傲。
“那么请问小器少爷作茧自缚感觉如何?”夜黎没辙了,解不开束缚的话,他俩就是待宰的羔羊,这时候只要一把刀横过来,他们连抵抗都做不到。
“叶黎同学你发现没,那位狗子师兄好像不在。”朱小器忽然又紧张起来,“是不是……被那怪物吃了?然后下一个就是我们?”
夜黎摇摇头:“刚才我好像看到狗子师兄先……”
“狗子师兄!”夜黎突然大喊起来,他原本在黑暗中胡乱扫视的目光猛地停住,只盯着一个方向。
在那片茫茫黑暗中,他看到了一条红线,还有一个高速移动的身影。
“靠,狗子师兄的鬼魂?”朱小器脸色惨白,他没有夜黎的特殊视觉,沿着夜黎的视线看过去,他看不到任何动静,视野里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好比那个鬼故事,那个宿舍长感伤地回忆室友们的相亲相爱,然后事实上那个宿舍是单人宿舍,外人从来没有在那里看到第二个人。
一下子朱小器内心的恐惧感直线上升:“还是说夜黎你中邪了?”
夜黎没有理会,他来不及跟朱小器解释,赶紧又大喊了两声:“狗子师兄!我们在这里!”
朱小器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抽了两下,心说一死一疯小爷命不久矣。
就在这时候,他们隐约听见了狗子师兄的回应。
“夜黎,小器!”
“狗子师兄!”朱小器终于确定了那道声音,眼中的恐惧迅速转变为不可思议,然后浓浓的欣喜替代了一切,虽然即将到来的救星上一刻在他心中还是幽怨的鬼魂,面容狰狞。
很快朱小器也能看清有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穿行,他们已经相隔很近了。
夜黎忽然发疯似的大喊:“等等,狗子师兄,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因为在狗子师兄迅速逼近的同时,他感觉到了第二道气息的出现,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弹射出去。
那抹气息只在夜黎的感知中暴露了一瞬间,冷汗顿时就打湿了夜黎的衣裳。
邪气凛然,腥臭难闻,如果纯粹的杀戮有气味,那么应该就是这种极致的腥臭。
夜黎很熟悉,真的很熟悉,从闵月森林到天枢通道,他见过恶鬼狞笑,听到过幽魂哀嚎,这是第一近距离闻到他们毫无遮掩的气息。
渊族!墨械院里竟然也有渊族人的踪迹!
那道气息原来离他们那么近,只不过一直完美地掩藏在某个角落,他并不是失去了猎物的踪迹,而是想用夜黎他们做饵料,将所有的猎物一并吞掉。
现在毒蛇动了,那么意味着罗网之中,又会有新的猎物殒命。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夜黎,仿佛有一双手摁住了咽喉,他做不到大喊提醒狗子师兄,虽然这时候的提醒,已经晚了。
狗子师兄已经要冲出黑暗了,不知道什么缘故,越靠近十二号楼黑暗似乎就越稀疏。
他循着夜黎的呼喊声锁定住两位小师弟的大致方位,深吸一口气,微微勾起身子,顷刻爆步而出。
那柄短刀横亘在胸前,一旦敌人出现,他可以瞬间借势推出。
这是放弃了一切防守的进攻,他很清楚自己跟敌人的实力差距。
就在夜黎察觉到第二道气息的瞬间,狗子师兄也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
那是他从未面临的杀意,还有熟悉的血腥味。
敌人如期而至。
眼中只有红光一闪,狗子师兄便失去了目标,但刺鼻的腥臭气味迅速在四周扩散,仿佛四面八方都变成了敌人的主场,狗子师兄心一沉,义无反顾地将短刀猛推出去。
这一刀已经完成了蓄势,还有疾速冲锋速度的加持,雷霆一刀。
老师说过,这是留给你们拼命的绝招,如果有一天这一招都全然无用,那么希望你的祷课程学得扎实。
此刻是短刀而不是长剑,这让玩命的绝招杀伤力大打折扣,但是狗子师兄能感觉到,就算是给把武学院门口那柄五层楼高的大剑给这样刺出去,该来的还是会来,挡不住的总归死亡。
他要死了,窒息的绝望感在心中疯狂涌起,那一刻除了血红在眼中扩散,他还隐约间看到了天堑,两种境界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墨械院的岁月静好让他太安逸了,以至于战斗的本能都开始退化了。狗子师兄忽然有些后悔在格斗课程上挂了三个学分,其中盲眼战斗是他怎么重修都修不过去的科目。
原来,宿命在很久以前就给出了征兆。
夜黎没看清敌人,朱小器连狗子师兄都没看到,只有短暂的寒芒掠过,红光慢悠悠地飘忽,一连串清脆的吱嘎响声在空气中响起。
他们都知道,有一场战斗已经燃起。
事实上,战斗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