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如此热闹?众卿聊些什么这么开心?”圣人浅笑地迈步而入,像是根本没看到眼前的景象般,气定神闲地说。
慕杨微诧,若论老奸巨滑,无人赶得上圣人。
“韩夫人近日可好?若是玩累了,不妨归家。”圣人满脸堆笑,语气淡淡,眼神中却含着一丝冷淡,甚至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首辅大人皱眉正帮着想回答,慕杨盈盈一拜,浅笑盈盈地抢着开口,“阏氏何时归家,妾便何时归家。”
当!当!当!
众人心头瞬间响起三声钟响,他们默默地在心里为韩夫人点上三支蜡烛。
圣人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就差喷涌而出。
慕杨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陛下,慕杨开个玩笑罢了,您可不能当真啊。”
慕杨这一笑,犹如冬日的湖面破冰而化,刹时百花齐放,大地回春。
不知为何,望着眼前鲜嫩娇美的慕杨,他竟怔愣了一瞬,火气刹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首辅韩屹的眉头皱得更深,旁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他太了解圣人。
刚才的圣人的确动了真火。
但,不过一瞬间,慕杨的一句话、一个笑,就此熄灭了圣人的怒火。
殿里的人,哪个是蠢笨的?
众位夫人嬉笑着打着圆场,吏部陈侍郎夫人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笑道,“韩夫人与首辅大人果是绝配,大人冷厉、夫人婉约;大人少言、夫人活泼、大人轻易不给我们好脸色看,夫人芙蓉面,看得人心花怒放。”
“哈哈哈……”陈夫人的话引得哄堂大笑。
陈明朗更是暗暗地为自家夫人竖起大拇指。
圣人也哈哈笑了起来。
一场尴尬就此消解。
只是碧波殿到底小了些,圣人带着男宾客去了马场边上的沉丹殿。
临走前,圣人状似不经意地提醒,“皇后,别拘着女眷们,该听戏听戏、该赏花赏花、该游湖游湖,好好乐一乐。”
说罢当先迈步离开。
韩屹看了眼慕杨,“受了委屈,便早些回长宁宫。”
慕杨睨他一眼,“除了你,谁能叫我受委屈?”
韩屹一怔,继而大笑着离开。
慕杨一惊,刹时回过神来,自已刚才那话有歧义,像撒娇。
还不及多想,陈夫人笑着走近她,“韩夫人,咱们去听戏,如何?”
于是,慕杨跟着陈夫人,还有其他几个与陈夫人较为亲近的夫人,一起离了殿,往远望亭走去。
亭里子早摆着几张圆桌,此时还无人入座。
宫人们见她们来了,即刻上前行礼后上了茶。
几人坐下,抿了口茶,陈夫人才笑道,“夫君回家时常说首辅大人冷情,可瞧着他对夫人的关爱,可不像是冷情的人。”
慕杨一本正经地点头,“可不是嘛,大人维护慕杨的心,日月可表。”
陈夫人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夫君果然说得没错,韩夫人当真是个有趣的。
她倒是真的起了结交之心。
大川脚下生风地往珍瑰阁赶去。
大人去寻自家夫人了,他暂时得了空,赶紧来看看乔乔,多日不见,乔乔不知想念过自个儿吗?
他心急火燎地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
可到了珍瑰阁,他前前后后找了个遍,愣是没有看到乔乔的身影。
他诧异极了,乔乔性子内向,不爱到处跑,难道是夫人安排她干别的活去了?
他逮着个小丫头问。
那个小丫头木愣愣看着他,看得他心头火起,“乔乔在哪儿?怎么,这问题很难答?”
这时,小丫头呆呆地回问,“乔掌事不是归家了?”
大川脸色蓦地变了。
他转身便往慕杨的迎客厅跑,却在刚要跨入的时候,被书禾拦住了。
“大川?夫人不在,你……”
“乔乔不见了。”大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书禾一愣,“怎会不见?昨儿还给夫人安排了燕窝羹。”
大川语气不善,“我都找了一大圈了,愣是没找着,小丫头说她归家了,可她没回去啊。”
书禾也着急起来,当先去小厨房找人。
刚才那个小丫头正在生火。
书禾问她乔乔呢?
小丫头还是一脸懵地说乔掌事回家了。
“谁说的?是乔乔告诉你她要回家?”书禾追问。
小丫头摇摇头,“不是,乔掌事昨儿去看鸡鸭,一直没回来。我去寻,路上遇到梁尚宫,她说乔掌事归家了。”
书禾脸色一凝,立刻去找梁尚宫,半道上遇到了夏大伴。
夏大伴见两人面有急色,以为慕杨出事,当下关心地询问。
书禾咬咬牙,将乔乔不见的事告诉了他。
夏大伴心一松,不是慕杨出事便好。
“你可知乔乔养鸡鸭的地儿?”
书禾尴尬地摇头,说小丫头知道。
夏大伴便带着些内侍,跟着书禾、大川一起去找。
废弃的宫殿有些阴冷,大川蓦地打了个寒颤。
他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里面没人,哪里都没人!
夏大伴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在一个小内侍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小内侍即刻领命而去。
这里着急地寻着人,御花园里却是一番闹腾的景象。
皇后殿下却是没有了任何心思。
圣人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被责罚的问辛,一句没问责便离开了。
皇后的脸上写满了疲惫,还是静宜命人将问辛带回凤怡宫疗伤。
此刻,殿里的人褪了个干净,就剩她和静宜公主。
“殿下,您,就这么算了?”静宜满脸不愤,“柳慕杨太过分了,仗着太后宠爱,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不能就这么算了。”
“本宫能怎么办?难道为了她得罪太后、得罪首辅?静宜,你也看到了,现在的首辅简直像换了个人,眼里只有那个贱货。”
静宜公主阴冷地一笑,“我这里倒有一计,只看殿下胆量如何?”
皇后一听来了精神,阴郁狠厉地说,“做!不给贱人颜色看看,难消我心头之恨。”
于是,静宜凑近皇后的耳边,轻轻地说了起来。
等听完整个计划,皇后顿时害怕了。
这,这,行吗?
“怎么不行?殿下,这是唯一一个方法,离间她与首辅,错过今日,可就……”
皇后哪里不知?
今日人多口杂,便是出事,查问起来也费时费力。
下次机会,可就不知等到何时了。
可,她到底有些顾虑。
她与圣人的关系刚刚缓和了些,万一?!
静宜看着迟疑的皇后,心里满是嘲讽,就这么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人,怎么配母仪天下?
最终,心中的嫉恨、恼怒、不甘占据了上风,皇后殿下同意了,两人凑在一起商议了很久。
不远处的慕杨正放松地听着戏,完全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阴谋,缓缓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