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公主被气得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她目眦欲裂地叫骂,涕泪齐流,毫无仪态可言,“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看得起你,看不起你,又能如何?你自已都看不起自已,好好的公主不做,偏要做小,非要上赶着送上首辅府门。
瞧,这下,连首辅也看不起你吧!”
说完,慕杨斜着眼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细细打量着静宜。
静宜公主只觉得自已像是衣不蔽体,在慕杨审视的目光中,心一寸一寸灰了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静宜公主不断地嗫嚅着。
“不可能?首辅大人不可能瞧不起你?那你想想,自你入府,首辅大人可有正眼瞧过你?你亲手煲了那么多汤给他,可有亲眼见他喝过一次?他可有送过一件礼物给你?
唉,可怜的公主殿下!
首辅定然瞧不起你,定然嫌弃你,脏!”
“嗡”的一声,“首辅定然嫌弃你脏”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静宜脆弱的心防。
她“砰”地一声跌坐在地,痛哭失声。
“唉,公主殿下怎么哭了呢,地下多脏啊,瞧,好好的红衫都污了,染了泥巴了!”慕杨惋惜地说。
一口一个脏,反复击打着静宜公主千疮百孔的心。
慕杨不觉得自已错了。
前世,她都为此丢了命。
看着痛哭不已的静宜公主,慕杨的心情超级好。
“送静宜公主下去休息。”冷厉的声音响起,惊得在场两人险些魂飞魄散。
静宜急得用袖子遮住自已脸,可怎么努力都遮不住,绝望地她掩面低泣。
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仪态?
转眼,静宜公主被几个内侍扶着去了碧波殿后面的厢房休息。
慕杨大张着嘴,恼怒不已,韩屹怎么在这?
她龇牙咧嘴怒骂静宜的样子,岂不全都掉进了他的视线?
慕杨四下打量,打算夺路而逃。
不过,韩屹可不打算给她机会。
“‘韩屹我不要了,但也不会叫你拾去’,夫人,你不想要谁?嗯?!”
韩屹说一句,向慕杨走近一步,慕杨起初不自觉地往后退,继而一想,有什么可退的,她说的不是实话吗?
于是,她原地站定,高高抬着头,瞪着韩屹,一副我没说错的样子。
韩屹气笑了。
“‘谁都可以捡我不要的,你不行,你连我不要的都不配拥有’,在夫人眼里,为夫就是一块端砚?嗯?!你想送谁就送谁?”
慕杨侧着脑袋一想,摇了摇头,竟脱口而出,“你不及端砚,端砚好使,你不好使。”
她后知后觉地等说了话,才发现自已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紧紧捂住自已的嘴巴,惊恐地看着韩屹。
韩屹看着自已的小妻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想亲近又亲近不得。
心头像有万蚁在爬行,痒痒的,却又挠不到。
他上前一把拥住慕杨,下巴紧紧地抵着她的发顶,胸膛那里柔软又炙热。
慕杨一惊,想挣扎,耳边响起暗哑的声音,“别动,就一会儿。”
她吓得再也不敢动,韩屹用力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已的骨血里去。
“慕杨,回家吧!”韩屹暗哑的声音里竟还带着丝委屈与祈求。
“不好!”慕杨想也不想拒绝了。
“可是因为静宜公主?”韩屹终于明白,慕杨的那句话是真的“阏氏何时回家,慕杨何时回府”,她,真的在意静宜。
看到适才慕杨怒怼静宜的场面,他心中竟满满的都是欢喜。
她,是在乎他的!
“你别以为我还在乎你!我不要了的就是不要了,绝没有扔了的东西,再捡回来的道理。”清泠泠的语声犹如一盆冰水,倒得韩屹透心凉。
韩屹心头怒火中烧,他好话说尽,慕杨就是不为所动,他该怎么办?
他牢牢箍着慕杨的双臂,俯下身子平视着她的眼睛。
黑沉沉的眼眸里卷着惊涛骇浪,慕杨觉得自已快到溺毙在那双眼睛里,不由得大口喘着气。
“慕杨,我不会再纵着你!”韩屹冷厉道,“哪怕绑住你,我也在所不惜。”
慕杨的心一颤,吃惊得看着怒气冲天的他。
前世,他俩相敬如冰。
他始终是冷情的、有礼的、温和的,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戾的一面。
重来一世,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大?到底哪里不对了呢?
她却不知,前世的韩屹不懂情,所以他是冷情有礼的。
今生,他深藏的情感被慕杨激发了出来,便犹如海啸般,刹时席卷大地,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的慕杨已经避无可避,韩屹对她势在必得!
旁人早就看得分明,太后殿下心中都已了然,唯独她自个儿还不明白。
见自已吓着了慕杨,韩屹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搂着,感受着她的温软馨香,“慕杨,别推开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已会做些什么。”
静宜公主疲累地瘫倒在床榻上,她双眼空洞地望着帐顶。
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她以为是宫人,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来人掀开了床帘,轻轻地坐在她的床榻边。
她这才觉得不对,转眼看去,眼瞳蓦地紧缩,“是你?”
陈夫人见静宜公主和慕杨去了很久,有些焦急,和几位夫人告假一声,便起身去寻找。
才走出亭子,便见到自家夫婿笑看着自已。
她暗啐一声,说自已要去寻人。
岂料陈侍郎神秘地摇头,“莫去,公主殿下去休息了。”
“韩夫人呢?”陈夫人当真想与慕杨交好,心中不免着急。
“咳,”陈侍郎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韩夫人无事,首辅大人在。”
陈夫人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提了起来。
“这,不行吧?”
“怎么不行?人家夫妻间的事,咱们别瞎掺和了。”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陈夫人去赏花了。
书麦、书穗等了许久,方见书粱一脸郁闷地回来,赶紧上前询问。
好半天,书粱才挤出两个字,“无事。”
心里却暗忖,伺候夫人的活越来越不好干,辣眼睛的场景越来越多,她还待字闺中呢,首辅大人也不晓得避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