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见首辅脸色不霁,吞吞吐吐地说圣人发了大火。
原来,圣人本在马场玩得开心,不料听到太后传令御林军,全员扣押了进宫唱戏的戏班子,顿时恼怒不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还没问明原因,又收到太后结束宫宴的消息,怒火瞬间升起八丈高,觉得太后殿下不近人情。
静宜公主好不容易才回大豫,好不容易办这么一场宫宴,为其接风其洗,结果半道让太后殿下搅黄了。
母后也太过分了,御林军抓人前都不知会他一声,直接将人扣押了,一点都不顾及他的颜面。
那些个清流里的老学究,正愁逮不着喷他的机会。
此事一出,怕朝堂上又不得闲。
他气得牙疼。
于是,急召首辅过去,想商量个办法,提前布局,将此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得了皇令,首辅即使满眼不舍,却只能无奈放手。
叮嘱小内侍好生送慕杨回去。
岂料慕杨根本不以为意,还怕太后殿下听到消息担心,命令小内侍再去碧波殿禀报太后不必为她担忧,她身边有书粱即可。
主仆二人说笑着走在宫道上。
从碧波殿回长宁宫的路上,有一段路极其僻静。
往日还不觉得如何,今日宫宴,好多宫人、内侍被抽去碧波殿、远望亭、留香榭等地伺候,宫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蓦地,书粱的汗毛根根直立,她顿感不妙,每次遇到危险时,她的身子都会有此反应。
她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心里不禁有丝丝后悔,到底是大意了。
慕杨却浑然未觉,一路走、一路赏着周围的景致。
“夫人,小心!”
蓦地,假山石后毫无征兆地闪出四个彪形大汉。
个个人高马大,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
慕杨怔愣,哪里来的贼人?
书粱拦下了两个大汉扭打了起来。
见另两个径直向慕杨走去,不由得肝胆俱裂,“夫人,快跑。”
慕杨这才惊醒过来,这几人怕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不及细想,她拼命地跑了起来。
从小在田地里长大,她没有京中闺秀的娇弱,但到底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渐渐地体力不支。
她胸膛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渐渐地喘不上气,喉咙处有一股血腥味不断往上翻涌。
眼看着后面两人越追越近,耳边蓦地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娘亲,快救娘亲,小舅舅,你快点救娘亲。”
“楚褚?!”慕杨撞到假山石晕倒前,只有一个念头,韩楚褚怎么这么快回京了?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说年后回来吗?
首辅一到圣人处,圣人见着他便报怨,“太傅,母后这办得什么事?怎么能扣押戏班子的人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清流那些个老家伙,又该口诛笔伐了。”
话音未落,李良急切地进来禀报,“圣人,大事不好,戏班子里有人禀报,班长私自夹带进来四个大汉,如今这四人踪迹全无。”
“什么?”圣人大惊!
首辅脸色亦大变,转身便跑。
韩屹的心慌乱到极点,他后悔极了。
怎么敢抛下慕杨一个人?
他该听太后的吩咐,送她回到长宁宫,才去见圣人。
圣人不明所以,“首辅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李良想了想,脸色瞬间惨白,“不会是韩夫人落了单吧?”
话音刚落,圣人的心顿时发凉,坏了,他办错了事。
王挚城看着晕倒在自已怀里的女子,诧异了一瞬,抬脚便踢向身后两个大汉。
一脚便踢翻了两人。
两人见来了硬茬子,晓得先机已失,高喊一声,“扯活!”
翻身便往宫墙外逃去。
正和书粱缠斗的两个也想脱身而去,不料其中一个被书粱死死缠住,他见大势已去,猛地一咬牙,倒地毒发而亡。
这时,王挚城才有时间打量怀里的女子。
他似乎很是嫌弃,始终紧紧皱着眉,若不是因为楚褚,恨不得直接将人扔出去。
但当他低头一看之下,却顿时怔在当场。
怀里的女子,三月芙蓉面。
此刻,眼睫上含着些许泪珠,犹如雨后荷叶上的露珠,端的是晶莹剔透。
突然手中一空,待看清来人,立刻笑着叫道,“姐夫!”
韩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抱起慕杨大步往长宁宫走去。
“父亲!”楚褚柔柔地叫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往王挚城的身后躲了躲。
韩屹身子顿了顿,没有转身,“楚褚带小舅舅先回府。”
说完,看了看书粱,“去找太医。”
便大步离开了。
王挚城摸了摸鼻子,他有些诧异这个首辅姐夫的表现。
不是说他冷漠无情,不近人情吗?
但看他对怀里女子的在意,似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就是你娘亲?”
楚褚点头,王挚城不满意地说,“怎么这么娇气,不过被人追了追,就吓得晕倒了?唉,女人,真没用!”
“我娘亲才不是没用,我娘亲十分勇敢!”楚褚不服气地回嘴,说完撒开腿,也往长宁宫方向跑去。
“小不点,你父亲不是要你先回府?你不怕他生气了?”
楚褚回头一笑,“放心,有娘亲在,她会护着我。”
王挚城很想提醒她,你娘亲还晕着呢,怎么护你?
不过,他也挺好奇自已这位前姐夫的表现,嘿嘿一笑后,跟着楚褚去了长宁宫。
书粱见他们都走了,跺了跺脚,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飞奔着去找太医。
长宁宫,珍瑰阁。
韩屹小心翼翼地将慕杨放到二楼的拔步床上,放下床帐,焦急地等太医过来。
太后殿下着急地往长宁宫赶,半道上见着书粱,晓得慕杨有惊无险,顿时松了口气,方才觉得累极了。
夏大伴搀扶着太后回到长宁宫,本想劝着殿下歇息片刻。
但太后坚决不肯,撑着赶到珍瑰阁,不亲自看一眼慕杨,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心。
太后终于见着慕杨,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回头冷冷地看着首辅,“你跟我来。”
当先走到隔壁的书房,一进屋劈头就骂,“你为什么抛下慕杨?你是首辅啊,我不信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韩屹阴沉着脸,一声不响地任凭太后指责,是他的错,他大意了。
“不,你不是大意了,你这是引蛇出洞。
你想用慕杨将幕后黑手引出来。你是故意离开的。”
“我不会将慕杨交给你,明日我会下旨,赐你们和离。”
韩屹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
“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