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告诉了苏朦月她自已的名字,她名唤宛花。曾经,就是她带着“厌心”来到这个村子,拯救陷于水深火热的村民们。
这个村子以前并不叫绯月,它的原名为“落月村”。
宛花的家族在这落月村里,世世代代都是铸铜匠,他们的手艺精湛,所铸之物备受村民喜爱。宛花的父亲,更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匠人,他对铸铜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热爱与执着。在一次漫长的外出游历后,他归来之后便径直把自已关进了那间狭小却充满温暖炉火的工作间内,从此整日都不再外出。
他神色严肃且郑重地警告了家人,不要去打扰他,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宛花深知父亲的脾性,虽心中满是担忧,但也不敢违抗。于是,每天给父亲送饭便成了她的日常。她总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工作间门口,把盛着饭菜的碗碟小心翼翼地放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然后静静地站一会儿,似乎是希望父亲能感受到她的关心,之后才默默离开,等过些时间再来收拾碗筷。
就在那看似平常的一天中午,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的光影。宛花像往常一样,端着饭菜来到工作间。她把饭菜放在门口,习惯性地侧耳倾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却只听到一片寂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因为她知道父亲不希望被打扰。
这天,村里有件急事需要她帮忙,等她忙完回到家时,已是夕阳西下,她匆忙走向工作间去收拾碗筷,却发现饭菜早已变得冰凉,没有丝毫动过的迹象。她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轻轻地敲了敲门,用温柔又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说道:“父亲,您别总是只顾着铸铜,要记得吃饭啊。”
然而,工作间内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回应,就连平日里那熟悉的“乒呤乓啷”的铸铜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宛花站在工作间的门前,心里十分害怕,父亲之前严厉地告诫过不要打扰他,她很怕会因此受到责骂。可现在,她更担心父亲会不会在里面遭遇什么意外。犹豫了一下后,她伸出手推开了门。
门开了,屋里有些昏暗,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把头探进去。一眼就看到父亲躺在地上,周围一片凌乱。他的嘴角有鲜血,那血已经有些干涸了,颜色暗沉。
宛花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大脑一片空白之后,是深深的恐惧。她转身就跑,叫来了家人和闻声来帮忙的村民。可父亲早已断气,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
家人和赶来帮忙的村民们抬走了父亲的遗体,缓缓地走出了工作间。他们的脚步声很轻,仿佛怕惊扰到逝者。宛花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父亲离去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地上。那里有一面已经打造完成的铜镜,在昏暗的光线下散着微微的光芒,它静静地躺着。这面铜镜的外观精致古朴,每一处线条都彰显着铸铜工艺的高超。这面铜镜,就是后来被人们所知晓的“厌心”,此时的宛花还不知道它会给村子带来怎样的变故。
父亲下葬后,家里弥漫着沉重的悲伤气息。母亲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以泪洗面。那面铜镜,父亲生前打造的铜镜,被母亲时刻带在身边。她无论走到哪里,都紧紧地握着铜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父亲的存在,才能在回忆中与父亲再次相见。她就这样睹物思人,沉浸在对父亲的思念里无法自拔。然而,一切的灾难就始于这面铜镜。
满月似无瑕的银盘悬于夜空之中,洒下清辉,照亮世间万物。庭院里,母亲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紧紧握着那面铜镜。她的眼神中满是哀伤,沉浸在对父亲深深的思念之中。思念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悲从心起,无法抑制。
母亲缓缓起身,携着铜镜在庭院里开始舞动起来。宛花就在一旁担心的观察着,母亲的动作轻柔又带着无尽的悲戚,脚步随着内心的情感移动,身体也随之摆动,每一个姿态都饱含着对父亲的思念。这支舞,后来被村民们称为“离人别”。
母亲完全沉浸在舞蹈中,在回忆与悲伤交织的世界里忘情地跳着。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满月开始有了变化,原本清亮皎洁的月光渐渐染上了一丝诡异的色彩。随着母亲舞蹈的持续,满月的变化越发明显,那白色的光辉逐渐被红色所侵蚀。最后,满月彻底变成了如血染一般的红色,那红色浓郁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将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一片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而母亲,也在这惊悚的氛围中,像后缓缓倒下了。
仅仅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宛花就痛失双亲。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失魂落魄地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双腿被灌了铅一般。她知道,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哥哥和自已相依为命了。
全村的村民们都自发地来帮忙了。每个人都在为宛花兄妹俩这不幸的遭遇而痛惜,低声地交谈着,话语里满是对这两个孩子的怜悯。
就在这时,队伍的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叫。那声音划破了原本沉重而哀伤的氛围,让每个人的心都猛地一紧。宛花像是被这声惊叫唤醒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朝着前面跑去。等她跑到前面,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只见,装着母亲遗体的棺材不知为何碎裂开来,破碎的木板七零八落地掉落在地上。原本应该安放母亲遗体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只有一摊黑灰静静地留在那里。
一阵风毫无预兆地吹来,那摊黑灰被风卷了起来,朝着四周飘散开来。不少村民躲闪不及,被黑灰迷了眼,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灾难就至此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