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太后的担忧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柳如仪看着面色平静的朱厚照,眼中带着些许复杂。
“有什么不一样?”
“我冒犯了你,你却愿意放过我,我想,皇帝应该不是这样的。”
“所以你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刺杀我的?”朱厚照微微一挑眉,对于白莲教的洗脑能力佩服不已。
究竟是这样的手段,能让一个少女,赌上自己年轻的生命,来刺杀自己?
“嗯。”
“你没有想过柳清莹吗,她对你似乎很依赖。”
“杀了你以后,我会带着她离开。如果失败了,我会挟持你出宫,这样清莹自然也能一起离开。”反正是寻常的交谈,柳如仪也没有可以掩饰,索性将原本的想法透露了出来。
“真是个危险的姑娘的。”
朱厚照笑了笑,随即摇着头道:“你的计划不错,不过却算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大明,是不允许在出现一位英宗了。”
土木堡之变,英宗遭贼人挟持,被大明满朝文武,历代皇帝视为耻辱。
朱厚照不觉得,自己这个刚上位不到三个月的皇帝,会成为被人挟持天下的帮手。
嗯。
他尚且没有那个资格。
“为什么这么说?”
柳如仪一脸的疑惑,显然不知道其中的关窍。
“给你说你也不会明白,对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另外,明天早朝之后,我会派人送你出去。早朝之间,你需要做什么事情就尽快去做。”
“再多言一句,人之一生,生命只有一次,为大义献出生命,听听上去很感人,但也很愚蠢。你之父母,亲人乃至朋友,才是你需要去守护的。至于改变这天下,是大人的事情。”
“我觉得我也长大了。”
柳如仪颇有些不岔,本能的开口说道。
“那只是你觉得,在朕的眼里,你还是个没成年的黄毛丫头。走了,该睡觉了。”
朱厚照说着话,就站起身来,信步朝着后面的龙榻走去。
一如柳清莹之前所做的那样,他从踏上取了一条毯子,放在榻前的地上,然后取出玉枕躺了下来。
“你……你就在这儿睡?”
柳如仪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位少年皇帝的种种表现,超出了她的想象。堂堂九五之尊,却愿意打地铺,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引气轰动。
“自然,柳清莹没告诉过你吗?也是,这丫头倒也听话,什么都没往外说。”
朱厚照说到这儿,不禁轻笑了一声。
这话落到柳如仪耳边,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原来,他一直没有没有和自己妹妹圆房?
柳如仪怔了半晌,这才走到了朱厚照脚边,脱了鞋子小心翼翼的躺在了榻上。
她是和衣而卧,躺下半晌却没有丝毫睡衣,翻身多次之后,她已经能听到朱厚照平稳的呼吸声了。
“胆子真大,就不怕我反悔啊。”
自言自语之后,柳如意突然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那心头理不清的杂念,尽数消失了一般。
……
翌日早朝之后。
朱厚照喊来了羽林卫,命令他们护送应乔装成男子的柳如仪出宫。羽林卫虽对此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敢多问,老老实实的执行任务去了。
午膳前,张太后那边派了女官过来,邀请朱厚照前往万寿宫陪太后用膳。
朱厚照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儿臣给母后问安。”
“问安就免了,就等着你了。”
张太后招呼着朱厚照入座,朱厚照这才注意到,今天张柔儿也在桌上。
这小丫头有些神思不属的,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主动和他打招呼。
“柔儿,怎么见到朕也不出声?”
朱厚照走到张柔儿身旁坐下,顺手摸了摸这丫头的小脑袋,笑着开口问道。
“啊,陛下……柔儿刚才走神了,还请……”
“好了,瞧把你吓得。”
席间,一切都很平常,三人随意的聊着,等吃得差不多了之后,张太后让张柔儿先离开,这才面色一正,看向朱厚照。
“母后可是有事情交代?”
“你是皇帝,交代自然谈不上,按理来说,母后终究是后宫之人,朝政上面的事情不该掺和。但……母后听闻说,你这几日闹出了不少动静,心里就有些发慌。”
张太后说到这儿的时候,眼圈微微一红。
她这一生,虽得了弘治帝的独宠,但也承受了太多。长子早夭,长女四岁只是也没了,如今弘治帝也驾崩离去,身边的亲人,就剩下朱厚照一人了。
实际上,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这为张太后还要承受更多。
历史上的正德皇帝,也只是活了30岁不到罢了。正德之后继位的世宗皇帝,虽给了张太后一个太后的名,却和后者打入了冷宫差不了多少。
毕竟不是母子,世宗有自己生母,又咋会真心待太后。
话说回来,朱厚照听张太后这么说,略微沉默了一下后,就开口言道:“儿臣让母后担忧了,这是儿臣的不对。不过,儿臣既为大明的天子,有些始终终究是要去做的。即便是热闹了那些权贵,儿臣也要去做。”
“母后不是让你不要做,只是,那取缔皇商和赋役改制都是大事,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母后就担心,你现在刚继承皇位,地位尚未稳固,可别招来了什么祸端。”
“这一点母后大可以放心,儿臣心里有数的。”
朱厚照笑着回应道,张太后有这些疑虑,自然是有些道理的。如果他只是朱厚照,可能会受制于人,在面临逼迫的时候不得不妥协。但,他的思想来自于未来,对于大明的状况,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又如何会轻易妥协。
无非是些愚蠢之人谩骂罢了,朱厚照根本不在意这些。
皇帝之所以受制于大臣,一则是手中权利不够。
二则,是他们的思想过于陈旧,他们在意祖宗礼法,在意文人墨客的口伐笔诛。
想要做出改变又承受不了天下人的苛责,最终导致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