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西山煤矿
“昨日,朕看了一个折子,说的是粮食的价格问题。一斤米的价格,在京畿之地能达到1钱多的价格,一个普通的人家,一月收入也不过三五两,这单是买了米,就要耗去多半。”
“此外,他们还需要买面,买菜……诸位有没有想过,到了严冬来临时,他们可还有多余的钱财去买厚实的衣物?”
“再说说布匹的价格,一尺普通的布,需要70铜钱,一个四口之家……朕方才见转了一圈,发现诸位之中,穿着是真的讲究,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料子,极个别几人,已经穿上了棉衣……”
“在这个方面,朕其实也怪不到你们。你们再看看朕,这身上不仅穿了好的,还要佩戴金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现在想来,倒是极为契合我大明的情况。”
朱厚照说到这儿,兀自摇了摇头,随即就见他面色一正,道:“心里的想法一说出来,朕感觉轻松多了。就像诸位爱卿一样,听了这一席话,可能会感觉沉重,羞愧。但出了这宣政殿,估计也没几人能记得了。”
“你们觉得,严冬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抗衡,朕却不这么认为。韩文天,朕来问你,国库里目前还有多少银子?京畿的三大粮仓,还有多少储粮?”
“回陛下,国库尚有现银950万两,金31万两。此外,大明宝钞尚有2600万两。至于三大粮仓……还请陛下恕罪,臣也不知具体数目。”
“不知道数目?罢了,朕也不怪罪于你,给你一天时间,你派人核查清楚,报给朕。”
“是。”
“钱有点少了,堂堂国库,存银不过1600万两。这样吧,户部这边出银200万,扩建一下西山煤矿,朕另有大用。”朱厚照说着,就沿着阶梯,朝着上方的龙座走去。
“陛下万万不可。”
就在这时,韩文天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有何不可?”
“陛下有所不知,这1600万两白银,都已有了去处,突然挪用200万出去……臣,臣担心会坏了大事!”
“哦?”
朱厚照微微一愣,随即问道:“按照你这么说,这国库岂不就是空的?朕来问你,你所谓的去处,都有些什么,详细说来听听。”
“是。”
韩文天微微躬身,斟酌片刻后,言道:“这1600万两,祭祖仪式需要耗用150万。此外,还有马上就开始的校阅和乡试,届时陛下肯定要赏赐一些出去,户部这边预备了50万两。”
“另外,祭祖结束后,按照太后的意思,要确定后位,妃嫔……万寿宫那边确定了三名,综合册封大典耗用及后续的赏赐,大概得750万两。”
“剩余的银两,已不足七百万之数,九边将士的粮饷,大小官员的俸禄,还有应对各地的灾情……陛下有所不知,其实户部这边依旧无法腾挪了。”
“竟然穷成这样了!”
他就觉得钱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经过韩文天这么一说,朱厚照突然觉得,大明的国库是真的穷。
“祭祖仪式的用度,消减到100万,册封的事情,可以往后拖拖,母后要是问起,你就说没钱。嗯,如此一来国库应该就周转得过来了,至于西山煤矿,这事不要耽搁,你必须尽快的办下来。”
朱厚照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决定了,吓得韩文天脸都白了,随后直接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陛下,后位的确立乃是我朝国本,臣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在这上面克扣啊……”
“此事再议。”
朱厚照甩了甩衣袖,回到龙座上坐定,随即冷声道:“西山之事,朕已经决定了,你奉命去办了就是。另外,工部那边也派一些人过去,在西山之下建好房子,朕有时间了会去视察一番,要是敢在这上面糊弄朕,朕绝对不轻饶。”
“臣有话要说。”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刘健,突然站了出来,躬身言道。
“你说。”
“臣是觉得好奇,煤矿之事耗费太多,难以归本。煤炭的用途虽多,但需求却是不大,陛下为何要在这上面砸银子?莫不是与严冬有关?”
“你倒是聪明。”
听到刘健这么说,朱厚照点了点头,随即笑道:“煤炭本就是燃料,代替木炭亦是迟早的事情。加大开采之后,西山一处,就足以供养整个京畿之地的严冬用度。”
听完朱厚照这话,刘健顿时愣住了,而那些原本的静立的大臣,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朱厚照见此,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冷声道:“诸位有什么话,不妨大声讲出来,无需窃窃私语!”
“这……陛下有所不知,煤炭虽是很不错的燃料,但普通的百姓家,根本无法使用。此物燃之,有呛鼻的烟气,常人闻得久了,会危机生命。”
刘健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片刻后,有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这媒烧火造饭还行,不过京郊的百姓,多是以木材代之,根本不会买这个。城里的人家,虽会买一些用,但也有限。”
“陛下可能不知道,这煤炭要取暖,就需要地龙火道。但放眼我大明,只有紫禁城有这东西。是以,人常言紫禁城四季如春,冬日里再烧了炭火,就不会有丝毫冷意了。”
“陛下,煤炭的用途,多用于铁骑的锻造,朱砂的烧制等,普通人家用不了的。”
看着这接二连三站出来为他介绍煤炭的大臣,朱厚照是又好气又好笑。
得亏他没有一股脑说完,不然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这些人,平日里总是开口万岁,闭口仁德,对他这位皇帝尊崇有嘉。眼下却是一个个的站出来,要出他笑话……
“好了。”
朱厚照抬了抬手,压下了所有的声音,继而言道:“听各位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朕倒是弄清楚了煤炭的事情。不过,尔等方才所言,均是常识罢了,朕既然提出来,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说着,朱厚照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宣纸来,放在了案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