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工回到家，傅芳在简陋的灶台前熬小米粥，再煮上两红薯就是他们母子两今天的晚饭，不过这几天吃了几顿泥鳅，现在看着没点油味儿的饭，肚子里总有种寡淡的感觉。
傅国伟在院子里用无串子果泡水洗头，好像不高兴，回到家里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偷偷地看了几眼，傅芳最终还是拉开了话匣子：“国伟，今天在田里，你得菊婶跟我又提了一下给你提亲的事情，你看……”
“妈，我说过，我还不想结婚。”
傅国伟弯着腰往头上冲水。
他以为这事儿早就过了，怎么又提。
傅芳说：“其实吧，你也要好好想想，咱也不说冲不冲喜的，事实上你也到了可以说媳妇的年纪，妈呀，啥也不盼，就盼着你能成家立业，等你结了婚有了娃，这家就完整了。”
看到儿子没反应，傅芳就也没有再说啥。
快吃好饭的时候又试探着问：“国伟 ，要不，妈陪你去瞧瞧那姑娘，万一你看上了呢？”
傅国伟默默地喝了一口粥：“你非得叫我讨媳妇，那我就给你交个底儿，就我这身子估计也没啥好姑娘会看上我，乔菊婶子给你介绍的时候，有没有说只能是一般的姑娘，好的肯定不愿意来咱傅家。”
傅芳嘴角一抽。
她心虚地垂下眼睑，乔菊还真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在她自己的心里，她也不得不认同这一点。
“你看，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吧？”傅国伟苦笑一下：“妈，你心里也有数，就我们这家底儿，我这个病体，别说其他姑娘，就是咱本村的玉儿都看不上我，你就别去寻思那些了，反正我不愿意。”
“你这孩子，乔玉儿又瞎又胖，她哪点配得上你。”傅芳觉得儿子太没自信了。
“那她除了眼睛看不见和胖点，她还有啥缺点？”
这还不算缺点？
傅芳都接不下话去：“你放心，乔菊是一个村的人，她找的肯定比乔玉儿要好得多，别的不说，人家眼睛肯定没毛病。”
“呵，还是算了吧，你真想叫我娶媳妇，那就去把玉儿给我讨来，只要是她，我就依你。”
“你……”
傅芳知道儿子在跟她说气话，可是啥事都可以乱说，唯有这件不行，不过看在儿子身体不好的份儿上，她不想太过于强行跟他吵，看来，这件事情还得慢慢开导他。
……
吃过晚饭，乔玉儿眼看到天黑了，她吩附乔小志好好做作业，自己梳了梳头发，然后在父母还没有从老屋里回来之前悄悄地出了门。
陈丽丽突然请她和他们一块儿玩，她到底想做啥，乔玉儿很好奇。
别人都以为乔玉儿眼睛瞎，所以晚上跟白天对她来说没啥分别，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现在看晚上和正常人一样，没个灯光，两眼一抹全黑，这才是真正的跟瞎子没分别。
好在乡间夜空里的月光格外清冽，走在路上，大概还是能看得出路面的走向的。
杏花村的稻厂一年四秀都有用，白天凉晒各种农作物，晚上就是村民们闲聊，年轻人聚会的地方。
此时那些知青们已经架起了一个大火堆。
有人抱来稻草围坐在火堆边上。
有人抱来吉他，有人拿来快板，这些城里来的文艺青年让村里人大开了眼界。
然而这边热热闹闹的时候乔玉儿还在往稻场那边赶。
就在她走过一块小空地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下打滑，好像踩到了细石头，如果是曾经的乔玉儿，这点摔倒还难不到她。
要么一个反手撑住，要么摔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就是了。
可今昔不同往日，她现在摔下去，手臂的力量根本就撑不住自己肥胖的身体。
“啊呀！”
一声惨叫，身子倒在一个头下脚上的小坡上，挣扎了一会根本就起不来。
“是玉儿吗？”
突然一阵油灯的亮光靠近。
傅国伟连忙把油灯放在地上。
“傅大哥，快……快拉我一把，起不来了。”
容不得多想，傅国伟连忙伸手去拉，可他完全低估了乔玉儿的体重，两只手拉到一块儿的时候，他才发力，就反被乔玉儿拉哧溜一下往前扑。
“啊……”
“……”
傅国伟倒得结结实实地压到了胖乎乎上，而且好巧不巧，就那样准得该死地对到一块儿，四片唇瓣都有种触了电的感觉。
脑海中像有闪电掠过，狂风浪卷，天崩地裂。
大脑也在这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乔玉儿瞪大了眼睛，傅国伟瞪大了眼睛。
是温热的，桔子味儿的，又像能冲破一切的甜蜜感觉。
两人都足足呆怔了有三秒钟时间，乔玉儿连忙去推，傅国伟也急忙爬起来……
好就好在这时候油灯突然灭了，黑暗中两人都尴尬得脸红发烫。
我去！
乔玉儿捂着自己的嘴巴，这可是她的初吻哎！
上一世她忙着工作，到把恋爱这台事情抛到脑后，没想到来到八十年代，就被这么一个小鲜肉夺去了。
想起傅国伟那好看的唇型，心脏更是狂跳了好几分，这……如何收场呀！
傅国伟那边也是心脏狂跳，他这也是头一次，而且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女人的滋味，现在他感觉他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玉……玉儿，对……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做为男人总该说点啥吧，可是一开口，声音也是沙哑的，语句更是结结巴巴。
“没……没事儿。”
乔玉儿发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话完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傅国伟连忙去扶她，黑不咕咚的手差点乱摸到啥，乔玉儿吓得打他手上一下，终于坐了起来。
这下更尴尬了！
傅国伟不知所措：“玉儿，我……我……”
乔玉儿凶道：“啥也别说。”
“谁呀，谁在前面。”
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问话声。
是陈丽丽，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乔玉儿连忙站起来，傅国伟摸索着拿到油灯，站稳后两个人都有一种以前不曾有过的感觉，手脚有些轻颤，浑身有种无力感。
原来一个吻的力量有这么大。
傅国伟却想着，原来吻玉儿是这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