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臂靠到拱门上。
“既是你家族的因果,便不用告诉我,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原谅你对我的欺瞒。”
不入他人因果,才能在仙途上走得更远。
前世,她并不信这些,所以下场惨烈,今生,她却不想再掺和到别人的因果里。
至少,她和叶安安的关系,并不足以她改变自已的想法。
叶安安看着姜璃浅,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到拱门中间。
透过氤氲漂浮的水雾,她已经能依稀看到水雾后本心镜的轮廓。
深吸一口气,她按捺住激烈跳动的心脏,伸出手,想要试试看自已能不能直接通过这道水雾。
却在手即将碰触到水雾时,被一根树枝拦住了动作。她错愕,转头去看。
“小心,这水雾可能有问题,先用树枝试试。”姜璃浅提醒她。
叶安安心中一暖,点头,抓住她递过来的树枝,伸向了拱门后的水雾。
树枝点在水雾上,水雾表面立刻出现了涟漪一样的波纹,却没什么阻力。
叶安安一鼓作气,把树枝伸了进去,搅了搅,又抽了回来。
树枝毫发无损,而荡起波纹的水雾在树枝收回去的瞬间,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揪着的心放了放。
这样,至少八成是安全了。
“我先进去了。”叶安安对着姜璃浅说了一声,随后扔掉树枝,伸手摸了上去,人也紧跟着往里走。
异变就在此时陡然发生。
只见叶安安碰触到的云雾在她抬脚要踏进去前陡然散开,拱门之下,眼前之景豁然明朗。
一座高大的宫殿出现在拱门之后,上百个台阶一直延伸往上,石阶尽头,宫殿气势宏伟,雕梁画栋,宛如仙境。
可,整个弱水之上,哪里装得下这么大的宫殿?
他们从上面的石洞下来的时候,这片水面可就只能看到这么个光秃秃矗立着的拱门。
“这是怎么回事?”叶安安惊诧。
姜璃浅也蹙紧眉,拉住叶安安的手,把她往后拉了拉,离开拱门处。
“要么是障眼法,要么……”姜璃浅心中警铃大响。
“要么什么?”叶安安听她说到一半,心中疑惑更甚。
“你知道我们平日里用的储物袋或乾坤袋,都是怎么来的吗?它是怎么能装下超出本身储存量那么多东西的?”
叶安安先是迷惑,接着是愕然,最后震惊地看向了拱门后的宫殿。
“你的意思是——空间?这座宫殿是覆盖了空间阵法吗?”
姜璃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没错,无论是储物袋,乾坤袋,还是纳戒,芥子空间,都是覆盖了大小不一,难度不同的空间阵法,所以才能袖里藏乾坤。
但是这座宫殿……
“恐怕不是空间阵法所为,而是以拱门为界,连接了另一个空间。”
“难道是某位大能的仙门洞府?”她在古书看到的就是,本心镜,千年前消弭世间,后为一仙人所得,却仍不知所踪。
这里会连接另一个空间,更加印证了古书所写,不是吗?
一抹复杂的神色掠过姜璃浅的双眸,她望着拱门后瑰丽宏大的宫殿,心底没有对它的迷恋,反而生出了莫名的冷意。
恐怕这宫殿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仙气缥缈。
“这后面未必就是本心镜,我们还是先到桥那头,商量一下对策,再决定要不要进去这座宫殿,我总觉得,这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陷阱。”姜璃浅忍不住开口劝说。
叶安安抿唇,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宫殿。
这里和古书上写的分毫不差,她已经找了那么多办法,就连天机阁都对他们叶氏一族的灾难爱莫能助,本心镜也许是唯一可以拯救他们叶氏一族的机会了。
让她放弃,她如何甘心?
她又怎么对得起她的族人?
她早就决定了,无论刀山火海,粉身碎骨,她都不会退缩一分一毫。
她那么辛辛苦苦,千里迢迢来到乾坤宗,为的不也是拯救族人吗?
双手死死攥住,下唇被她咬出了血,须臾,她转身,看向姜璃浅。
和她的眼睛一对视上,姜璃浅就明白了她的决定。
她不禁喊了一声:“叶安安!”
这个扎着蒲桃髻,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少女只是对她微微笑了笑,眼里第一次浮现了不该这个年纪背负的沉重。
“姜璃浅,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宗门比试上,我们好好比一场,看看谁才是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翘楚。”
说完,她头也没回,毅然决然穿过拱门,一步步坚定地踏上了百层石阶。
姜璃浅心口一沉,下意识追了两步,又猛地止住身形。
她望着那不断变小的身影,恍惚间好像透过时光,看到了另一个自已。
也是同样的倔强,也是同样的背负重责。
不论前面有什么,都紧咬牙关,一步步坚定地向前。
生与死,困厄与苦楚,在这一刻都没那么重要了。
也,早就抛之脑后。
右手一点一点用力捏住闪着微光的镇灵珠,她强迫自已转过头,不再看那道孤寂的背影。
他人因果,他族因果,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
一只小小的白色纸鹤穿过石桥,忽然闯进了姜璃浅的视野。
她抬眸望向对岸,就见到水莲儿冲她摇晃着手臂,并示意她接住纸鹤。
姜璃浅不知道水莲儿要跟她说什么,抬手,纸鹤便轻轻停落在了她的掌心。
熟悉的声音从纸鹤身上传出。
【璃浅,你们那边没遇到危险吧?】
【叶安安怎么一个人进了拱门?你们不一起吗?她遇到了危险怎么办?要不要我和北尧过来帮忙?】
【你不要觉得我修为差,就该被保护,我也是堂堂正正被选中来秘境的,我们四个人既然组成了小组,那么就该休戚与共,守望相助,不要把我,还连累北尧一起,被排除在外。】
【如果需要帮助,说一声,我立刻来。】
纸鹤在手心化为光点消散,彼岸,水莲儿望着她,眼里碎光成韵,映照着弱水三千。
她忽然就不敢直视这样清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