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上,傍晚,此时柴煦正给众将饯行。
柴煦端了碗酒,逐个鼓励了一番,最后来到史进三人面前说道:“三位千总此去,一要敌大名府官兵。二要诱得那呼延灼离营而去。乃是我全军计划起点,万万不可有失!”
阮小七只一仰头,酒便下肚,听得柴煦如此说,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统制放宽心,有小七三人在,休说区区一个靠关系的副牌军。说不得我三人杀的兴起,连呼延灼一起给哥哥拿了回来!”
柴煦当即打断:“休要胡说!那呼延灼帐下皆是精锐,大名府为北地重镇,那索超所领之兵也是不弱。今番诱敌,恰如刀尖起舞,岂可小视?你等断不可等到呼延灼前来教其二人联手,这边呼延灼离营,我便遣人告知!那时你等便退,切不可恋战!”
阮小七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应了柴煦一声便是前去准备渡河了。
可柴煦听得阮小七方才所言,心头隐隐有一丝不安。遂是唤来了杜壆说了几句,杜壆听得,只一拱手,便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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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进三人趁夜渡过水泊,捡一僻静处上了岸,领兵一路奔着竹口镇去了。
路上,雷横扛着朴刀坐在马背,不由抱怨道:“统制何其小视我等,这索超前日里一直还是个副牌军,只一天便迁提辖。若说靠本领如何能得火速擢升,还不是使钱买来的,能有多少真本事,却值得教统制如此忧心。”
阮小七刚刚学了骑马,还有些不稳。把枪挂在马鞍上灌了口水,说道:“就是!哥哥太过谨慎,此番到那竹口镇。只待那索超一到,便由俺上前剁翻了他!把首级给哥哥带回去,也叫我三人在山上露一露脸!”
史进终究还是个稳重的,说道:“不可如此,且不说那索超是否真的好对付。我等最重要的任务可是引得那呼延灼离营来此,岂可为我三人的脸面坏了统制大事!”
雷横听后默然,可阮小七却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道:“俺岂会忘却哥哥大事!我等只消先攻其军,教其把求援的信使放出去再去擒那索超不就两全其美?”
史进眼见阮小七坚持,且雷横虽然没接话,但观其模样,恐怕心头还是赞同阮小七的主意,随即只好说道:“既如此,我等便在那求援之人破围后再行此事。但你等务要听我一言,擒杀索超还则罢了,但撤退时间统制已有明令!得消息之后,无论索超如何,都必须迅速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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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索超不愧叫了急先锋,果真如柴煦所料。不耐烦绕道博州,自领军一路疾驰,欲过竹口镇而入寿张。
渡河不过小半个时辰,忽听得前方探马回报。
“竹口镇南侧有一彪人马!打着梁山柴字大旗!当中一人一对金锏挂在马上,似是柴煦亲自领军!”
索超当即大喜,口中说道:“俺正愁如何在那呼延灼军中露脸,不想这功劳竟是自已跑到俺面前来了!若能擒得柴煦归去,岂不是一场泼天富贵!”
说罢急急一催马,便要向前冲去。
身旁副将忙劝道:“提辖不可!我曾听闻那柴煦曾在独龙岗祝家庄力敌四将不败,杀一员擒一员,剩下两个也是带伤逃走,威名远传!提辖身系大军安危,不可鲁莽啊!”
索超却是一哼,说道:“只不过战败了区区几个乡野村夫,如何就值得教你如此吹捧,今日他时运不济遇上了我,胜负还未可知!”
旋即一马当先来到史进阵前,叫骂道:“水洼草寇!今我天兵到此,尔等不思束手以求全尸,如何还敢来设下埋伏与本提辖当面放对!”
雷横高骂道:“我呸,谄媚小人,靠媚上得此官位,倒敢来与老爷耍口!今日便教你识得我梁山人物!”
索超怒气沸腾,只高叫了一声:“随我杀!”
当即便是提了大斧当先奔着那假冒柴煦的兵士去了。那假扮柴煦之人,倒也有些胆色。眼见索超冲阵,却是古井无波。本想抽出锏来指了索超,叵耐偷偷试了两次,自觉难以举得动。恐怕被看出破绽,随后便只是大手一挥!
史进几人会意,也各自领军冲锋迎了上去。两军直接撞在一起!索超舞着大斧砍入人群之中,梁山人马虽是不弱,面对如此猛将却也难以抵挡。
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纵使索超如何英雄。也顶不住史进三人突击!遂是高声号令全军后撤。
要说这在战斗中撤退,可是最看重兵员素质的项目。倘若兵士心中有些忧惧,撤退便随时可能会演变成败退。可如今索超领军,退而不乱。可见大名府作为宋朝重镇,还尚有些武备。
索超领军一路撤进竹口,叫开了大门,依托围墙拒守。此墙虽是低矮,但凭借着近两千人马,倒也足够拦阻梁山人马。
史进等人本意便是与索超僵持引得呼延灼前来,当下也是不急,只是在竹口镇外围下寨,堵死进出通道,静待索超求援。
果不其然,就在当夜,竹口镇中便冲出十数个信使,朝四外分散奔驰而去。
十有八九被梁山军马擒杀,但在史进故意放水之下,还是冲出去了一二人。
不出柴煦所料,呼延灼得知索超被困竹口镇,还是柴煦亲自带兵。当即便决定留下彭玘和刚刚接到的凌振守营,点兵准备北上救援。
刚要下令,却被彭玘拦住,口中言道。
“指挥使不可如此!”
呼延灼受此一拦,眉头大皱,说道:“彭团练何意?此番柴煦亲自领兵前去,索超前来援助我等,今时被围,我等如何却能坐视!”
彭玘拱手道。
“指挥使误会彭玘了,将军且来看那索超信中所言。那柴煦所提领的三将也有描述,然观索提辖所言,其中可有那栾廷玉和刘唐?那二将在济州一战时,俨然一副柴煦左膀右臂之相。今时二人不在,岂能没有阴谋?”
呼延灼一捋胡须,说道:“彭团练说的有理,若非你这番提醒,本将险些中那调虎离山之计。我料那二人此时必在水泊对面观察,只待本将出营,便要前来突袭。”
说着呼延灼略一迟疑,接着说道。
“但索超还是不能不救,其乃是东京蔡太师女婿爱将,听闻一日之内从副牌军提到了提辖使。怕是关系匪浅,若当真放任其被柴煦擒杀,我等就算打破梁山怕也难逃罪责。”
彭玘暗自思索,想出一条妙计,说与呼延灼后,当即便被采纳。
翌日,聚义厅前探子回报,言说呼延灼正大肆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和云梯,约莫是要准备渡过水泊前来攻山。
闻焕章闻听,大笑一声,拱手对柴煦报喜。
“呼延灼已然中计,约莫不日便会开始架炮。焕章先祝统制旗开得胜!”
朱武在旁也是附和闻焕章,笑着对柴煦行礼。
下座处,阮小二一脸不解,说道:“二位军师何意?那呼延灼分明正在筹备攻山未被调动,却是喜从何来?”
朱武转向阮小二笑道:“提辖有所不知,统制之策并非浮于表面。那呼延灼如若被调动,必然教彭玘凌振谨守大营,岂会出来架炮?”
经朱武解释,厅前众将方才理解柴煦布置。
原来,柴煦早便想到呼延灼走后凌振必然不会前来架炮。所以特意留下栾廷玉和刘唐不用,便是为了教呼延灼看破此计。而呼延灼前日刚陷了韩滔,如若又失陷了得梁中书看中的爱将,朝廷上岂能容得下他?
故呼延灼两难之下,只有一计。便是在此虚张声势迷惑视听,反正在其心中只有柴煦一人晓得用兵之法,并不觉得山上能有其他人看破此他的疑兵之计。而做戏做全套,凌振既然已经到营,若不出来架炮,岂不引人怀疑?
所以史进一行所诱之敌,非只呼延灼一人。而是一箭双雕,同时也诱那凌振出营!
“而此时大派军士出营,名为砍伐树木,然在这番举动之下,必是欲要借此难以观察之时引兵混出营外,悄悄北上!”
柴煦眼见众将皆已理解了计策全貌,遂是立身起来,说道:“呼延灼已然中计,此去竹口镇不过一百余里,来回只消四日!我等不可拖延,即刻便派出信使飞骑通报史进教其撤退!”
“小五,你二人前去水寨点起水兵准备,只待那凌振开始架炮,便渡过水泊按计划行事!”
阮小五和杨春二人应了声诺,转身下山奔往水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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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史进军中。
三人已然得报,阮小七愤愤道:“此番就这么回去,岂不教那贼子小觑我等!”
史进虽是柴煦师弟,但毕竟不如阮小七投奔柴煦时间长久,况且自已还是被阮小七和柴煦一同救出,两项综合之下。故此也并未强行令阮小七准备撤军,只是好言安抚。
“我等已是攻了两日,此墙虽是不高,但我等也却是兵力不足。不如暂且回山,反正那厮早晚也要来我梁山,到时在与其厮杀不迟。”
不料阮小七却是越想越不甘,抬头说道:“史进兄弟,飞骑来此不过区区几个时辰,那呼延灼前来少说也要后天才能到此,我等何妨再攻他一日试试!若是打破此墙,擒杀索超,我等便是大功一件!若打不破,明日下午拔营撤军,也来得及!”
眼见史进不为所动,阮小七又转向雷横说道:“雷千总,你说!此番三路兵马,另两路一路擒那凌振,一路端那石炮。我等出动两千余众,若无丝毫斩获,待到回山,却如何见得众位兄弟!”
雷横心中本是向着阮小七,但作为后进山上之人。他也颇为顾忌史进这个柴煦师弟的身份,只是说道:“雷横不通兵事,只有这一身气力。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还是二位千总决定,若说攻打围墙,雷横愿做先登!若是欲要撤退,雷横也愿行断后之事。”
阮小七此时眼珠一转,嗤笑一声,说道:“雷千总莫不是怕了那索超吧?”
雷横本是直性人,如何受的住激。当即站起身来,高声叫道:“放屁!俺岂会怕那一个靠人情上位的牌军!打便打!若不摘了那索超头颅,此番定不回营!”
史进眼见二人都想打,自已却也不好驳了阮小七这个救命恩人的面子。只得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二位千总都想一试,那史进便依了二位。明日一早便攻打竹口!不过二位切记,只到申时!到了申时无论是否打破此镇,都必须撤军!”
“若是二位到时还要恋战,莫怪史进不讲人情!”
阮小七笑哈哈的坐到史进身边,搂着史进肩膀说道:“这才是那个敢十八骑劫营的史大郎!兄弟放心,我等定不教兄弟难做。明日到了申时,不消兄弟来说,小七就算已经爬上围墙,也定然反身归营!”
三人主意已定,遂是各自离去。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