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了账本的辅助，戴家泽和张东旭很快梳理出所有被陆三川诈骗的受害人。他们把材料发给成真，一遍等着大佬批改作业，一遍解答陆三川的问题。
陆三川把所有能说的都说了，心灰意冷地抱着脑袋，喃喃地问：“你们准备处理我？”
张东旭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在审讯桌的柜子里——这也是办案中心的规定，防止嫌疑人用杯子当武器，说道：“你这事最后怎么处理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要经过法院判决的。”
陆三川觉得自已犯的事情没那么严重，听到张东旭这么说，显得很吃惊，但他很快接受了事实，问：“那今晚我们还回的去吗？”
成真已经把材料发回来了，张东旭一边看一遍说：“今晚肯定回不去了，等明天白天请示了领导，再看你们能不能先回去。”
陆三川满脸苦闷，看上去可怜巴巴，“那你们一定把我的难处告诉领导，我儿子的病还没有好，家里不能离人。”
张东旭刚准备答应，戴家泽抢着说道：“光靠诉苦可能不够。”陆三川紧张地看向戴家泽，等着他提条件。
破案不追赃，烂尾楼一幢。徐燕被诈骗的案件就是这样：虽然抓到了潘福根，让他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潘福根无力退还赃款，孙文文天天找徐燕要钱，徐燕就天天找派出所。派出所又从哪里搞钱呢？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劝回去。
成大海和他老伴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戴家泽的脑海，他下定决心，要帮老人们追回损失，不能完璧归赵，也要尽力颗粒归仓。
戴家泽顿了顿，说：“刚刚做材料的时候已经和你对过账了，你这两年在星呼市各个乡镇行骗，人头费不谈，买了礼包的老人有六百个，你们获利一百二十万。”
刚说到这，陆三川突然打断了他：“我只分到了一半。”
“我也没说全算在你头上，”戴家泽摆了摆手，继续说，“你只要把六十万退给老人们，十拿九稳能让你们先回去，而且法院十有八九能给你们判缓刑。”
“六十万？”陆三川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这两年来，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已的饭店梦，除了在儿子身上花了十几万，他和蒋秀梅省吃俭用，压根没用掉多少。
是把钱藏在家里，等坐完牢出来去追寻自已的饭店梦，还是花钱免去牢狱之灾？
“你不用太犹豫，我给你算算账你就明白了，”陆三川正暗自盘算着，被戴家泽的话打断了思路，“你涉案金额六十万，少说得判五年。要是你退了钱，你和你老婆都能判缓刑，这两年经济转好，哪怕你和你老婆还回饭店打工，五年时间你们也能把这些钱赚回来了。”
“但你们要是不退钱，你和你老婆都被判了实刑，你们就要和儿子分开五年。不知道你们儿子现在是上初中还是上高中，但等你们出来，他可能都上大学了……”
戴家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三川的反应，见他已经动摇，马上趁热打铁：“你再想想，就算你们五年以后出来了，那些老人也会不停找你们要钱，除非你们换个地方生活，不然你们想干什么都干不成。”
“这个账很好算，对不对？”
陆三川想了想，点点头，但还是有所保留：“我还得跟我老婆商量一下。”
能商量就说明陆三川不像潘福根那样一穷二白，就有希望追回赃款。戴家泽和张东旭把改好的材料给陆三川签字按手印，收拾好东西，把陆三川带回候问室休息，向成真打了招呼，准备先回去。
“你们两个是谈得最快的，”成真毫不吝啬地夸起自已的徒弟，“要不等大家都谈完了一起吃个夜宵再走？”
张东旭很客气地拒绝了：“不了不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事情要弄。”
戴家泽很不客气地说：“凌晨一点了，有个鬼的夜宵，我们先溜了。”
成真只觉得这个徒弟很可爱，他“嘿嘿”一笑，说：“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明天你们休息一天，事情我安排其他人做掉。”
一弯明晃晃的月牙悬在办案中心的屋顶旁，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发出“哗啦”地声音。马路空旷，张东旭把车子开得飞快，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了四十分钟。
回到南岱派出所的时候，值班民警都已经睡了，有一间办公室的灯却还亮着——是法制。戴家泽好奇地探头进去，想看看是怎么个事。
是陈珠，她正捧着手机看电视剧。好家伙，没事情干也要作出加班的假象，当初戴家泽就是因为这个风气才离开了法制。见陈珠转头向门口看来，戴家泽连忙跑了，边跑边祈祷陈珠没有看见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