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抹了眼角,笑了笑,“你还有外公、有外婆,还有舅舅,只可惜你娘直到去世了都没见到过他们。”
“他们现在在哪里?”未萌忙问。
云姨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们不在都城,至于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你娘在世时,就已经断了音讯了。等你出阁时,我会把你娘的事都讲给你听。”
“云姨,”未萌扯了扯她的衣袖,“您早点告诉我吧,我太想知道了。”
她心头有太多疑问,她曾问过娘亲爹爹是谁,她只说:“你没有爹爹,你只有娘,你和妹妹只是娘的孩子。”
再问,她便少有的板起脸来,“他不是什么好人,娘不想让你和他有半点关系。”
未萌便不再多问,可他明明不是好人,她为什么会选了他做她们的爹爹呢?
后来她及笄了,知道了她口中那不是好人的爹爹是谁。她也听到往来的婆子闲言碎语,说娘亲是勾引驸马爷的小贱人。
她愈发不明白,她明明那么厌恶他,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到过他,为何会去勾引他,还生下了孩子?
还有自已和妹妹的名字,未萌、未有,怕是在娘亲心里,她盼着事情从未发生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别急,等你出阁前,云姨会把所有知道的关于你娘的事,都告诉你。”云姨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未萌见她不答应,便也只得“嗯”了一声,昨夜那阎罗王说过了,婚事已经作准了,想必今年定是要成亲的,姑且再等上一阵子吧。
想到穆安,未萌不由得苦笑一下,知道了母亲的身世,岂不是也该同那整日吃花酒的世子爷绑在了一起?
不过,她也顾不得头疼穆安的事了。
三日后进宫见太后,是头等要紧的大事。
一切礼仪都得学,即便有云姨在身边,祝嬷嬷还是遣了几个婆子过来,一连两日守在星辰阁调教未萌。
好在未萌脑子不算笨,两日下来,宫里规矩都已经悉数掌握,嬷嬷们这才松了口气,离了星辰阁。
未萌也松了口气,可屁股刚挨在榻上,便见祝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小丫鬟。
待瞧清楚那托盘上的东西,未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玉佩上的兽面纹,再熟悉不过了!
祝嬷嬷瞧着未萌的神情,心头也暗暗叹了口气,今日穆家遣了婆子过来,笑盈盈地当着长公主的面说:“世子爷说这玉佩既然送给了贵府二姑娘,便留在二姑娘身边好了。”
长公主不明就里,可身旁的沈念娇倒是脸色发白。
待送走了穆家的婆子,长公主总算是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已的好女儿不光去星辰阁抢了玉佩过来,还竟巴巴地去了那烟花柳巷亲自送到穆安面前。
安乐气得摔了一盏茶盅,众人在一旁好生劝了半日,才让她没再动气。
众婆子刚松了口气,没料到沈念娇也是个不省心的,一面哭哭啼啼,一面将在桃花斋遇到二郎沈念恩的事抖搂个干净。
不光剩下的茶盅被摔了个稀碎,连带着一个汝窑的青花花斛也不能幸免,“咔嚓”一声震得人心里发颤。
后来不光二郎沈念恩被叫过去,连驸马爷沈怀正也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长公主的辉熹堂乱成了一锅粥。
未萌自然不知道辉熹堂的热闹,她一面接过玉佩 ,一面暗忖,这阎罗王还真是诡计多端,这一招可真是一石二鸟。明目张胆地送了玉佩过来,不光自已不好拒绝,更是给打了沈念娇的脸。
她还当他有“善解人意”的一面,不过是有了更好的算计罢了。
只是这劳什子,转了一圈,又到了自已的手上了。
匆匆将那玉佩塞到匣子底下,未萌连阿弥陀佛都懒得念了。
她算是明白了,佛祖保佑良人,却拿这阎罗王没办法。
第二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心情大好,他一面大步进了桃花斋的雅间,一面朗声问道:“怎么?沈家二郎今儿可来了?”
吴繁正伸着脖子透过青篾帘子瞧着楼下,见穆安来了,便撇下帘子,笑着道了声没。
穆安微微点了点头,沈念娇可真是没让自已失望,依她的性子,才不会白白受气,沈念恩肯定是第一个倒霉的。
听说昨日沈怀正还在内阁议事,便被家仆火急火燎地请了回去。
穆安冷嗤,沈怀正既攀附着安乐长公主这棵大树,自然也愿意在众人、尤其是皇上面前演个“三从四德”的好驸马。
只可惜,众人还未瞧清他的真面目。
他正想着,就听倚在窗边的邢仲潇大声说道:“少骞兄,你未来的岳母大人似乎要往宫里去了。”
穆安闻言踱步到窗边,低头望下去,果真是安乐长公主那装饰精美的雕花轿撵,再往后一瞧,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车厢上的帘子被掀了开来,露出半张白得发亮的脸来。
那“病秧子”?
要跟着安乐长公主往宫里去?
他不由得眯起眼来……
未萌掀了帘子看得好奇,看到马车从一家歌舞升平的阁楼前经过,那阁楼正当中的门匾上,“桃花斋”三个大字在日头下闪着夺目金光。
她扯了锦瑟的袖子,问:“这是什么地方?”
锦瑟也不清楚,二人只赞了一番那门头的气派辉煌,却没留意楼上窗边,一人正垂眸望了过来。
这是未萌第一次出府,外面的一切都新奇极了。
大宣的都城可真是热闹,道路两旁是林立的阁楼房舍、酒肆铺坊,路上平民商贾川流不息,车水马龙,还有很多商贩,正扯着嗓子叫卖着未萌从未瞧到过的新奇物件。
难怪云姨说这外面天大地大,原来比自已在树上看到的还要大、还要生动有趣。
锦瑟也好奇,她毕竟比未萌见识多些,便也兴致勃勃地一一指给未萌:
“这是茶楼,专门吃茶听书的!”
“那个人手里拿的是狐皮,怕是刚猎的……”
“姑娘你看,那人卖的是粢糕,糯糯的,好吃着呢!”
“那个、那个,是卖脂粉的铺子,里面的东西可贵了,一盒胭脂要五两银子!”
……
楼上的人冷眼瞧着那马车走远了,沉吟了一番,还是转身大步朝外去了。
留下吴繁和邢仲潇二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