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洵的暗探哪怕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个下午就能将事情都查清。
草药这事是卖花种子的老人家随口一说的,传话的人便尽数传达在季舒洵口中。
季舒洵也并未想到,哪怕她专程让人送许秋澜回去,还在后面又派人送东西过去,想的就是项信元会掂量着不会再多说或是多做什么,谁知道还有一个恶婆婆在那等着。
季舒洵对于许秋澜的看法就是:是个单纯的傻姑娘,未经世事,却受了挺多苦楚,而那些苦楚她并不曾说出。
但最起码,还有救。
思想灵魂并未在项信元的刻意教导训斥中变得畸形扭曲。
若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天真女子就这样在后院中消磨苦难,度过这一生,季舒洵或许日后想起来也会后悔的。
她不喜欢留下遗憾。
季舒洵会搭一把手,其他的就是看许秋澜自已了。
她也能直接将许秋澜拽出火坑,但若是许秋澜不愿,那这把火,或许就会灼烧到季舒洵。
那句俗话叫引火上身,虽然季舒洵完全有能力扑灭,但下次再看到类似的这种情况,季舒洵还是会受到影响,或许会思考,她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如果是对的,为什么都自愿待在那烈火中。
如果是错的,季舒洵明明看出那是深渊,她该无动于衷吗?
季舒洵同为女子,自然知道女子不易。
当初她阿娘不也是这样,为了保证地位,然后谎称她是男儿。
季舒洵就这样长大,来到上京后也是胆战心惊,生怕身份暴露,牵连禄阳侯府。
她也曾不解,但随着年岁渐长,慢慢就明白了。
女子生于世,本就比男子更为不易,从小到大,处处都会受到约束和限制。
包括身为世子的她,不也是被推着往前走。
*
楚成晔醒时,是被楚大将军用扫帚打醒的。
一边打一边在那喊逆子。
动作挺大,看着挺唬人的。
昨晚楚成晔被送回府时时辰已经不早,今天早上下人才告诉他们夫妻二人,楚成晔在景梁酒楼足足花了六百两银子。
听闻消息的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楚大将军咬牙切齿,“这臭小子,一晚上光吃饭喝酒就花了六百两,可真会点!”
楚夫人看着面色有些唬人的楚大将军,她也习惯了他就是嘴硬心软,父子俩相处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模式,当爹的看不惯儿子,当儿子的也看他爹不顺眼。
楚大将军抬步就走,一副要收拾楚成晔的模样,一边嚷嚷着,“这臭小子是吃的金子不成,花了六百两!”
六百两,寻常百姓一辈子都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楚夫人心中也在嘀咕自家儿子吃啥了吃了这么多银子,但见夫君这模样,便劝慰着,“或许晔儿是请朋友吃饭呢,他不是刚上任没几天......”
“我看他就是欠收拾,夫人,你也甭劝我,今天我不打得这臭小子喊爹不可能收手。”
楚大将军气得不行,大踏步就往楚成晔住的院子去,还把下人手里正在扫地的家伙拿走了。
楚夫人:“......”你本来就是他爹,他不喊你爹喊什么?
正在安安静静扫地的下人:“.......”将军,您把扫帚拿走了,那这应该不算我要偷懒的吧。
楚大将军很快踹门而入,拿起扫帚就往床上招呼。
阵仗挺吓人的,但五下能有一下打到楚成晔就算不错的了。
不过这一下,也是结结实实落在楚成晔身上。
楚成晔正在做美梦,突然被打醒,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满脸迷糊的看向床榻前正举着棍子朝她打来的人。
他睡眼朦胧的揉着眼,声音嘶哑的喊着:“谁敢扰小爷好梦,看我不揍......”
话还没说完,楚成晔已经看清来人——
不是他亲爹还是谁?
那句“爹”正在嘴边要喊出来,然后活生生被楚大将军给打了回去。
楚成晔哪怕速度再快,但一夜宿醉,又是刚醒的状态,他跑都来不及跑,就这样被他爹按在原地揍。
楚成晔是从小被他爹打大的,小时候特混特皮,经常把楚大将军气得歪胡子瞪眼,楚大将军说这小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挨一顿揍就老实了。
实际上,也没有多老实。
人一好就活蹦乱跳的,什么都好奇,唯独不好奇书。
楚夫人说楚成晔打小就像楚将军,像个七八成。
楚成晔屁股上挨了一扫帚,他捂着屁股光脚跑下床,在那跳脚,“爹,大清早的,你这是干嘛?”
他咬着牙,“我今日休沐,不用起这么早!”
要是被他手底下的将士看到他这个少将军在家被老爹暴揍,指不定要当着面笑话他。
“你说干什么,你昨晚喝酒喝了六百两,人家专门让人来将军府取银子,你说说,你这六百两干啥不好,非得吃那金子吗?”
楚成晔:“......”
他嘴角抽搐,“什么吃金子,真吃金子我还能活生生躺在床上让你打不成?”
楚大将军:“......”说来也是。
扯远了,跟这臭小子是片刻不能按他的思维走,不然就得带进沟里去。
“我还要给你娘买衣服首饰,这银子你得还我。”
楚成晔脑海中划过灵光,突然想起一件事,昨晚吃饭喝酒的银子是病秧子付才对,怎么会上将军府来取。
一想到这里,楚成晔便气得牙痒痒,肯定是病秧子看他喝醉就溜了。
想得倒美!
“爹,你放心, 这六百两,我必定拿回来,待会我就出府。”楚成晔一边将楚大将军往外推,一边朝门外迟迟走来的楚夫人说:“娘,您怎么也来了?”
“算了,您先让人给我煮碗醒酒汤,我头疼。”
“怎么头疼,该不是你爹打的吧?”楚夫人扭头看向一旁被推着出门的楚大将军,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断了的扫帚。
这下,楚夫人这会是真有些生气了。
打孩子也不知道收着点力道,棍子都打断了,这得用得多大的力道啊。
楚夫人刚刚来之前就是吩咐人去煮醒酒汤,便说:“醒酒汤已经让厨房在煮了,待会就能喝。”
看向楚大将军时是绷着脸的,直接喊楚大将军的名字,“楚原,你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分寸的吗?”
楚大将军一脸无辜的拿着半截扫帚,另外半截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也不知道这棍子怎么突然断了,就在刚刚臭小子推他出门的时候。
这怎么朝夫人解释?
在线等解释,还挺急的~
“臭小子,你给老子开门,这棍子怎么回事?”
楚成晔隔着门听到外面老爹的喊声,不由得笑了一下。
果然,病秧子的法子还是挺好用的。
当然,如果这个对象是他的话就不是那么好了。
他在季舒洵手底下可吃过不少亏。
现在又多了一件,这六百银子也是。
昨天说好了,病秧子请客的,结果却趁他喝醉溜了。
楚成晔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得像是要去找季舒洵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