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致接到电话,赶来医院的时候,江承的吊瓶刚刚打上。
裴晰刚目送护士离开,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打听输液室怎么走。
她连忙出去,一下子看到两道高挑的身影,朝着俩人招了招手,“哥哥,时琛哥,在这边。”
裴晰闻声看过来,然后快步跑到她身边。
他胸膛一起一伏,很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怎么回事儿?”裴致皱眉问。
裴晰把情况简单跟裴致说了一下。
裴致眉间深深皱起,低骂了一句:“潘庆这个王八蛋。”
骂完之后,裴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抬手挠了挠眉毛,问裴晰:“...他...江承现在情况怎么样?”
裴晰朝着输液室门口的方向指了指,“正在里面打吊瓶呢,医生说打完就可以回家了。”
裴致“哦”了一声,然后把脸撇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裴晰定定地看着他,裴致心里想什么,她在清楚不过了。
他要是真的对江承有恶意,就不会在听到江承受伤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着急和生气。
现在无非是落不下面子进去关心罢了。
裴晰想,或许这次能因祸得福,趁此机会让两人关系缓和呢?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于是她抬头对裴致说道:“医生开了两盒止痛药,我去拿一下,你们俩自已进去吧。”
说完,裴晰朝着时琛使了个眼色,然后快步走到楼梯口,然后下了楼梯。
裴致还来不及说话,就只看到裴晰离开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然后朝着输液室的方向挪动了一步。
从门口能看到,江承正坐在里面的椅子上,低着头休息,长睫掩着目光,不知道有没有闭上眼睛。
裴致脚步踟蹰,就好像门口有什么东西拦着他似的,忽然有些迈不开腿。
时琛在身后推了下他肩膀,笑着说道:“怎么了?进去啊。”
“我...”
裴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时琛一把推了进去。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江承,他抬起头来,脸色明显有些发白。
裴致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站定,嘴唇动了动,像是下了句巨大的决心一样开口道:“今天...如果没有你,我们赢不了。”
他语气中的针锋相对难得地不见了,而是多了一丝诚恳。
他没有说“不好赢”,而是直接说了“赢不了”。
如果没有江承,换成其他人来,在五中的人动作那么脏的情况下,他们绝对赢不了。
裴致是在道谢。
听到裴致的话,江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道:“确实。”
裴致:“。”
...他就知道这小子还是这副倨傲的德性。
但是想到他现在身上还有伤,裴致深呼吸了一下,忍住了想要怼他的冲动。
“但是如果不是你一直传球给我,我也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江承又淡淡道。
裴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把脸别到了一边。
他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开口:“你别自作多情,既然上了场,就都是战友,无论是谁我都会无条件信任。”
江承挑了下眉,脸上表情不置可否。
屋子里没人说话,一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过了一会,裴致揉了揉鼻子,然后朝着江承摆了摆手,瞥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行了,你先休息着吧,我走了。”
说完,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迫不及待地走出了输液室。
出了门之后,他靠在墙边,使劲抓了下头顶的头发。
他心里莫名有些内疚,好像欠了江承什么似的。
他这个人最讨厌欠别人东西,现在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时琛跟着走了出来,看到裴致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淡淡开口道:“依我看,这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人家也不是为了你。”
裴致一怔,忽然觉得时琛说得也有点道理。
“那他是为了什么呢?”裴致抬手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想耍帅也不至于拼到骨折吧。”
这代价也太大了。
时琛桃花眼里含着笑,然后耸了耸肩,“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
话音落下,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恶作剧的兴味,觑着裴致的神色,时琛勾了勾唇角问道:“话说你没发现,刚才裴晰眼睛很红,像是哭过了似的么?”
裴致一愣,他刚才来得太急,满脑子都是一会该怎么跟江承见面,该说什么话,一时没注意。
时琛现在这么一说,裴致皱着眉回想了一下,裴晰刚才眼睛确实有点红,好像真的是哭过似的。
裴致瞬间觉得脑子后面的毛有些炸。
受伤的又不是他,她哭什么?!
他手扶着下巴,眉头越皱越深,半晌,他终于转头看向时琛,问他:“你说,如果是你受伤了,裴晰会哭么?”
时琛:“......”
“...应该不会吧。”他斟酌着开口。
“那不就对了!”裴致一脸的如临大敌,双手握住时琛的肩膀,“那你说裴晰刚才为什么哭!她有什么哭的理由!”
时琛:“......”
她当然有哭的理由。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时琛默默叹了口气,看破却不能说破的滋味,其实也挺难受的。
他对着裴致挑了挑眉,很“善良”地猜测道:“可能她是吓到了吧,毕竟这也不算小事,她一个女孩子吓到也正常。”
裴致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皱着眉毛点了点头。
他忽然记起前两年,裴晰在路边捡了一个受伤的小猫,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小猫一只后腿瘸了,疼得一直喵喵叫。
裴晰把它送到宠物医院的路上,还抱着它心疼得哭了。
后来她花了不少钱把小猫治好了,又给她找了一个好人家领养。
裴晰一直都这么善良,看到小猫受伤都会哭,何况是人呢?
裴致忽然觉得自已是草木皆兵,关心则乱了。
他眉间的疙瘩一下子解开了,裴致揽过时琛的脖子,语气轻松了些:“因为江承是为了球队,被小人针对才受伤的,裴晰肯定是想到这些,所以才会哭的,她一向都很心软。”
说完,他拍了拍时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甚至带有一丝安慰:“如果受伤的是你,裴晰肯定也会伤心的,别多想。”
时琛:“............”
他确实没必要多想。
但最应该多想的人劝他别多想,是不是有点搞笑?
时琛摇了摇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裴致的智商这么令人着急呢?
照这样下去,有一天江承真把家给偷了他都不知道。
时琛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啧,他居然还有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