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部大厅内,众人七嘴八舌,说的都是庄晓梦的闲话,但她并未在意。回到工位后,便专心致志画起设计稿来。
黍稻想为庄晓梦打抱不平,却被郗睿淇阻止,他摇摇头说:“别管那些人。一时的闲言碎语而已,风头过了谁也不会在意。专心做你自已的事。”。
黍稻还是觉得心中难平,在庄晓梦身边小声嘟囔着:“真是小人长戚戚,气死我了!她自已什么能耐自已心里没数吗?还说庄总监不服众,她以为她就能服众了吗?那些人不过是因为她和裴部长的关系,才不敢说实话!不就是看我们庄总监没有后台吗?我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庄晓梦原本不想说话的,但见黍稻比她本人还生气,就忍不住在一旁笑道:“你生这么大的气作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已。日子长着呢!咱一步一步走,戏也一出一出慢慢看。”。
黍稻听不明白,但郗睿淇听懂了。他将被朱颜扔的满地都是的纸张捡起来放在庄晓梦桌上后,才小声在她耳边问道:“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意从那位置上退下来的吧?”。
庄晓梦一个眼神给到郗睿淇,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已经解释了一切。只有黍稻在一旁似懂非懂地,不知两位大人到底是憋了一肚子坏,还是真的只是局外人。
就在庄晓梦认真修图的间隙,朱颜突然从办公室大张旗鼓地走出来。她穿着那双高跟鞋,走路“咚咚咚”地响个不停,就好像是刻意弄出声响似的,那动静比往日大了许多。朱颜在庄晓梦工位前停下,随手就甩给庄晓梦一张设计稿,并趾高气昂地对她说:“这个现场,你去跟一下!明天给我结果。”。
庄晓梦打开图纸看了看,只一秒就将它合上站起来看着朱颜说:“这是你的案子,给我不合适吧!”。
朱颜无视庄晓梦的话转身就走。庄晓梦知道自已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反正只是一个小案子,她去跟一下也无妨,便懒得继续和朱颜争辩,坐下来继续工作。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庄晓梦、郗睿淇、黍稻三人坐在一起,黍稻手拿筷子在大米饭里戳来戳去,郗睿淇见状就在一旁笑道:“你再怎么戳也戳不出一个洞来,赶紧吃吧!”。
黍稻听闻这才将筷子横放在餐盘上,看着庄晓梦不解地问道:“你干嘛答应她那些无理的要求啊!她把自已的案子全交给你就算了,现场也要你去跑。你坐设计总监位子的时候也没说把自已的活儿全丢给别人做啊!”。
庄晓梦只埋头吃饭,淡淡地回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不是老把戏了嘛。反正我手头上的事情也不多,正好找点儿事做呗!你有闲心关心我,你自已的考核有把握了?明天就是考核期,我和郗睿淇可是帮不了你的。”。
黍稻拿起餐盘上的筷子,毫无压力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放心吧!郗老师亲传大弟子,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庄晓梦与郗睿淇对视一眼,俩人会心一笑。庄晓梦忍不住在一旁调侃道:“郗睿淇的大弟子两年前就出关了。你顶多算是小师妹。”。
黍稻听闻瞬间不乐意了,她看向郗睿淇,认真向他问道:“郗老师,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说你没有收过徒吗?”。
郗睿淇想拦没拦住,无奈地看了庄晓梦一眼,责怪她故意给他生是非。他尴尬一笑,认真解释道:“榫卯工艺,你是大弟子!之前的实习生都钟情于庄晓梦的中西结合技术,看不上国内的榫卯结构,所以,在这方面我的确没有收过徒。”。
庄晓梦见状,低头憋笑了好一会儿。见对面俩人安静下来后,她又抬起头继续说:“嘶!我记得你有一个徒弟可漂亮了,天天都腻着你,要跟你一起上现场出任务呢!”。
郗睿淇一听情况不妙,脚下轻轻踢了庄晓梦一脚,冲她挤眉弄眼地警告她闭嘴。
黍稻似乎有些不开心,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向庄晓梦问道:“有多漂亮啊?”。
庄晓梦说着就要掏手机,郗睿淇赶紧拦住她对黍稻说:“能有多漂亮!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两只耳朵一张嘴。赶紧吃饭,下午不是还要出现场吗?你明天考核,今天早点儿下班回去看看书。”。
黍稻听闻,这才不甘心地低头继续吃饭。庄晓梦见黍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已的玩笑开的有些过了,赶紧解释道:“再漂亮,我们郗大设计师不喜欢也没用不是。这么多实习生当中,我可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你算是第一个!”。
黍稻委屈巴巴地斜眼看着庄晓梦,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些。
吃过午饭,庄晓梦拿着朱颜的设计稿上工地。这是一处离市中心较为偏僻的小镇,是政府的一个小中型项目,其主要用途是旅游开发。主题就是仿照国外建筑,筹划一次西式旅游建设,与朱颜倒是专业对口。
庄晓梦拿着设计稿,在工地上巡视了一圈。她对于朱颜的专业技术并不质疑,所以也没花多大心思,由于体质较弱,天气炎热,所以庄晓梦没走多久就感到体力有些吃不消。她在河道边找到一棵自然生长的树,树荫不是特别大,但足够将她瘦弱但身躯完全覆盖住。
庄晓梦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巾将头上的汗水擦掉,可一抬头她就看见一瓶矿泉水出现自已眼前。那是一张年轻陌生男人的面孔,他五官深邃,眼神中带着一股刚毅,或许是常年暴露在阳光下的缘故,他的皮肤稍显黝黑;他头戴一顶白色安全帽,此时目光正凝视着庄晓梦。
庄晓梦也有些渴了,她方才进来时没找着办公室所以就一直干着。见状,她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接过矿泉水,很轻巧地拧开瓶盖大口喝起来。
那男子或许没想到庄晓梦竟如此爽快就接下了他手中的水,震惊片刻后,才用他青涩又沉稳的嗓音说道:“你是新来的设计师?以前好像没见过?”。
庄晓梦解了渴,这才站起身对男子说:“你好,我姓庄,是设计部三组的人。这个项目后期工作都会由我接手,所以在图纸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找我。还有,谢谢你刚才帮我拧开的水瓶盖!”。庄晓梦将水瓶在俩人之间轻举一下。
男子一侧嘴角上扬,眼神里带着一些玩味,他轻笑着说:“你好,我是建筑师,这个项目暂时由我负责。我叫西泓。”。
西泓很绅士地伸出手掌想与庄晓梦握手,但庄晓梦一手举水瓶,一手拿资料,并未与西泓握手。西泓并未在意,只是觉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感,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不一样。
西泓与庄晓梦并肩而行,他闻到庄晓梦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并不是很浓烈。他觉得女生来工地,除了添麻烦,什么也做不了。但庄晓梦不一样,和以往他见到的那些女生都不一样。庄晓梦话很少,行事果敢迅捷,一点儿也不亚于男生。对于工人们的疑问即便她根本就无须解释,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向他们说了一遍。
在满是灰尘的工地上,庄晓梦原本穿的极为优雅的一身衣服,此时也全都都沾染上了灰尘和难以清理的混凝土,就连她的脸上也尽是不知从哪儿蹭的白灰。西泓原本还瞧不上庄晓梦,但见她这副落魄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庄晓梦听见了西泓的笑声,转头问他:“你在笑什么?”。她的语气很平淡,一点儿责怪和害羞的意思都没有。
西泓脸上仍带着笑意回道:“没什么。”。
庄晓梦回过头,继续和施工师傅解释图纸上的切点。待两人交涉完毕后,庄晓梦才来到西泓面前,神情淡漠说着:“你刚才是在嘲笑我吗?”。
西泓将手中的对讲机放下,然后回道:“没有。每一个第一次来到工地的人都会是你那副样子,脏的很有意义。”。
庄晓梦不说话。西泓带着庄晓梦将剩下的工地都巡视了一遍,期间他见庄晓梦偶尔有些行动困难时,想上前帮忙却被庄晓梦拒绝了。俩人就正在进行的施工建筑讨论了一番,双方均确认无误,决定继续按原稿修建。
庄晓梦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下班时间;她与西泓告别后,便拿着资料走出了工地。可她忘记了这个地方目前还没有对外开放,想要坐车就得走到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去等。庄晓梦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有车从工地出来,于是她一个人沿着路边向外走。
夕阳的余晖打在庄晓梦身上,与经过的热风相得益彰,她觉得自已就像是洗了一场热水澡,只是在穿着衣服的情况下。脱掉帽子,庄晓梦的头发就像打了摩丝一样紧紧贴着她的额角及鬓边,几经吹拂下,那些碎发才重新飘扬起来。
时间过的很慢,但庄晓梦觉得自已走了很久很久。此时,一声鸣笛在庄晓梦身旁响起,她被吓一跳,赶紧扭过头看去——是西泓。
庄晓梦坐在西泓的车上,西泓调侃她道:“设计师的工资应该不低吧?庄设计经常跑工地都没想过买一辆车吗?”。西泓早些时候见到停在大门外的出租车就知道庄晓梦没有开车来。他观察了一下庄晓梦的背包和服饰,并不是什么名牌包包,也不是多昂贵的衣服面料;对于一位女设计师来说,拿着高昂的工资却对自已的装扮无甚要求,又是打车来的,想必也是一位没有车的主儿。
庄晓梦依旧淡淡的语气回道:“达到目的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拥有一辆小汽车。”。
西泓轻笑一声,直说:“庄大设计师莫不是没有钱买车吧?”。
庄晓梦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再回应。
西泓没想到庄晓梦如此直接,愣住片刻,轻笑一声道:“庄设计一直都这么直接吗?”。
庄晓梦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半晌,她才开口道:“这样的答案不好吗?”。
西泓摇摇头,随即他才想起什么,向庄晓梦问道:“庄设计到哪儿呢?我可回的是南山中路。”。
西泓主动报出自已的路线,庄晓梦想了想说:“那麻烦你把我放到玉林路口吧!”。
西泓知道那是一个地铁站口;于是他没有再多问,到达玉林路口将庄晓梦放下后,就径直离开了。
庄晓梦回家时,在楼下看见了庄炎的车,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上庄炎的声音:“你可别说漏嘴了。我知道,你放心吧!好了,我到了,你记得吃饭啊!拜拜!”。
庄炎挂断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掏出钥匙进门去。庄晓梦站在楼道上呆愣了两秒才缓缓迈开步子,朝楼上走。打开门,她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超市购物袋,里面的东西被拿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但隐约能看见零食塑封袋。
庄炎听见关门声就赶紧出来迎接,他看着庄晓梦笑笑,道:“我刚刚还以为你在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就自已开门进来了。我给你和朗月买了些吃的和日用品;你平时忙,总是忘记买。还有,零食是买给朗月的,你可不许吃!你就吃点儿我给你做的东西就可以了。”。
庄晓梦换了鞋,将身上的背包放下后才来到庄炎身边,她淡淡地说道:“哥,你不做营养师可惜了!又不累,还挣得多!再不济,开个饭店准儿也能大卖!”。
庄炎知道庄晓梦又在抱怨他管太多,但他无所谓,只要对庄晓梦身体有益,他觉得做再多都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