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在街道上一路行驶着,四周灯光一闪而过。市区内的雨水与郊外山区相比,小了许多。此时,只剩下绵绵细雨还在下着。昏黄的路灯下,细雨如丝,车子在庄晓梦居住的小区门口缓缓停下。庄晓梦打开车门时,只听见林樾归的声音在她身后淡淡响起:“车门有伞,拿上。”。
庄晓梦听闻低头一看,车门最下方一个圆圆的金属样似伞帽的东西正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抽了出来,并在雨中撑开。走下车门后,庄晓梦才转过身对林樾归轻声说道:“谢谢!伞我明天还给你。”。
林樾归闭着双眼从未睁开,他并没有想与庄晓梦说话的意思。庄晓梦见状只好转身冲武叔无声地道了句谢,然后关上车门朝小区内走去。这条路不长,可庄晓梦却觉得它尤为难走,向前的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费力。
车内,武叔一直没有将车子开走。他在等待林樾归发话,可林樾归只是坐在车内,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庄晓梦离开的方向;即便早已看不见庄晓梦的身影,他也没有回过头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樾归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手机铃声响起,看见手机屏幕上刑其韵的名字,他才接通电话,与刑其韵说了几句,然后告诉武叔一个地址。
车子重新燃起,林樾归最后看一眼庄晓梦离去的方向,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回到家的庄晓梦,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庄炎神情紧张地朝她走来。庄晓梦冲庄炎微笑着,说:“干嘛这么紧张,我没事儿。就是车子......”。
庄炎依旧有些担心地说着:“车子我已经找人去了,你淋着雨没?先去洗个澡吧,我去接朗月,你别担心。”。庄炎没有向她问起林樾归的事,他害怕自已会说错话。
庄晓梦赶紧拉住有些不知所措的庄炎,说:“哥,他什么都没说。我们也......什么都没说。”。
庄炎侧过身,伸手轻拍了一下庄晓梦的肩膀,担忧中又有些敷衍地说道:“嗯。快去吧!我回来再给你们热饭菜。”。
庄炎离开后,庄晓梦便放下背包,回到卧室随便拿了套睡衣进屋洗澡去了。
林家别墅内,刑其韵、夏江一已经到了。林樾归回来后,吩咐阿姨做饭,他带着俩人上楼来到书房内。夏江一随后将自已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上,林樾归和刑其韵见状也纷纷探出脑袋看过来。
夏江一从文档内调出一份资料,并说着:“这是从裴部长电脑里面发现的,我特地看了他的保存日期,他是在你之前拿到了岑南公司的计划书。”。
刑其韵皱着眉头道:“谁有那么大的权利能越过你把资料拿给他呢?你说除了你只有王副总知道,但王副总不是你爹的心腹吗?照你之前的话,他第二天就去联系了阎总,阎总又隔了一天才找到你。那就是说有人背着你在身后安插了一条线,这条线还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林樾归又看了其他资料,这才说:“裴部长身后那条线又是谁握着呢?和我一同接手所有项目,但是每一个项目都是经由他先去铺垫之后才拿到我手上。就是说他总是比我先一步拿到资源。阎总想借合同跟我谈钱,要不是我先让人去庄晓梦办公室把那份合同收起来,他肯定不会放弃这狮子大开口的机会。朱颜?不是说这个朱总监和裴部长走得近吗?”。
夏江一又调出一份资料,上面是监控视频,他说:“你看,他们俩确实有些亲密了,以为能躲过监控。不过中间有一份资料,那个女人身形和朱颜差很多,明显要高许多。”。
林樾归看着一个走廊拐角处,裴部长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俩人都是背对着监控,他也认不出来。
刑其韵看了看有些无奈道:“这是在上演无间道呢?你们家是不是平时亏待员工了,这么多叛徒。”。
林樾归白了刑其韵一眼,刑其韵立即闭上嘴不说话了。林樾归继续说:“我身边能换的都换了,只有一个南助理,但是南助理才进公司不久。我调查过她的背景,家庭中等,父母都有工作,也没有债务;她本人花销也不是特别大......先试试这个南助理。”。说完,他和刑其韵相互对视了一眼。
夏江一看着眼前两人,他一个技术工,才不想参与权谋之争。合上电脑,林樾归让夏江一和刑其韵先行下楼,他换了身衣服才又回到俩人身旁,一同吃晚饭。
第二天,庄晓梦一如既往先送朗月上学后,自已又坐车到公司。庄炎去拖车公司提车,便没有和庄晓梦、朗月同行。庄晓梦在办公室见到黍稻时,她一直担忧的事情这才放下。黍稻转正,便可以接手一些简单的案子,自已做,不用一直只做跑腿小妹。
黍稻见到庄晓梦,也立即站起身,将自已特地为她准备的桂花烤奶奉上,并说:“晓梦姐,早上好!”。
庄晓梦微笑着从黍稻手中接下那杯烤奶,随即点点头,回到自已工位上。她没有恭喜黍稻,是因为她一直都觉得黍稻是一个有潜力的设计师,这简简单单的考核不应该成为难住她的一道坎儿。可当她转过头一看,却发现郗睿淇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模样,便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又熬夜了?手头上的大案子不是都已经做完了吗?”。
郗睿淇一边打哈欠,一边转过头看向庄晓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妖怪吸干了阳气的模样。黍稻便替郗睿淇回道:“还不是那个朱总监,你不在她就一个劲儿地为难郗老师。郗老师的设计风格和她的本来就不一样,她还总是在里面挑刺儿,这不行那不行的。”。
庄晓梦看着郗睿淇快要倒下去的样子,忍不住说:“你把案子给我吧,你回去休息休息。前面就熬了两天,你再这样熬下去,钱没挣多少,命快要没了!”。
郗睿淇听闻,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有气没力地说着:“算了,我都已经按照朱总监的要求改好了。待会儿交给她就完事了。你就说你啥时候让她从那个位置上下来吧!这烦人精,三天两头儿来找茬儿,我忍她很久了!”。
庄晓梦怀着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地回道:“这个......可能不是我说了算的。”。
就在这时,朱颜从大厅走来,三人顿时噤声不语。朱颜看见黍稻的那一刻,满脸不悦写在脸上,与庄晓梦见她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路过庄晓梦的工位时,她说了句:“跟我进来。”。
庄晓梦抬头看见朱颜的眼神正从自已身上划拉开,便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向总监办公室。回到这熟悉的办公室内,朱颜先是将自已的物品都放置好以后,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坐到座椅上,仰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庄晓梦说:“有一家室内设计的工作,我想交给你。庄设计应该不会反对吧?毕竟我听说,庄设计十项全能,不仅是有名的建筑设计,还是室内设计大师。”。
庄晓梦犹豫了一下,并不想接下,毕竟她手头上的案子已然不少了,便回道:“朱总监,我手上现在已经有了七八个案子,再接一个室内设计怕是力不从心。”。
朱颜见一向不忤逆她的庄晓梦今天意外勇敢了一次,并没有感到生气,而是说:“庄设计不是缺钱吗?我给你安排这么多新项目,不就是想多给你点儿绩效嘛!你要是实在做不下来我可以换人做,不过这是不是代表你以前那些夸大其词的自我推销都是假的呢?也对,这次比赛你不就输给我了嘛!看来,你也没有大家传的那么优秀!”。
庄晓梦面对朱颜的阴阳怪气,并未放在心上,她只说道:“朱总监,您不用变着法儿地想赶我走,你当真以为这个位置是这么容易就坐上来的吗?岑南的项目,你到底认真看过没有?你真的知道施工位置在哪儿吗?安全保障你真的做到位了吗?给你提个建议,去看看现场,再看看你的设计图。还有,我以前对你好言好语并不是真的怕你,只是不想大家同事一场,最后闹得无法收尾。您的好意我心领了,麻烦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是让给有需要的人吧!”。
朱颜听闻气急败坏道:“庄晓梦!你就是嫉妒,嫉妒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我不是你。”。
庄晓梦冷笑一声,摇摇头道:“坐井观天。你难道看不出来,输赢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需要什么。我言尽于此,你听不听都是你自已的事儿。室内设计我可以接,但只有这一次,往后,朱总监还是多花些心思提升一下自已吧!别什么事都丢给别人,在这儿,能力才能服众,靠关系是没有用的。”。
朱颜还想继续与庄晓梦争辩一番,但庄晓梦根本就不想再搭理她,径直拿上资料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座位上的庄晓梦刚喝下一口奶,刑其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庄晓梦接通电话,刑其韵说让她去办公室一趟,庄晓梦只好放下手中的桂花烤奶。
总经理办公室内,刑其韵正在与一位她从未见过的男士聊天。见到她的到来,刑其韵便招呼那男士离去,起身来到茶几边,与庄晓梦面对面坐着。庄晓梦看了看刑其韵,主动说:“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发个消息给我就好了。”。
刑其韵一边倒茶一边说:“干嘛叫的这么生分。那个朱颜,你有什么看法。”。
庄晓梦不解,思考了片刻才回道:“我听你们安排,配合工作。”。
刑其韵见庄晓梦不说实话,便主动说道:“庄总监,咱俩这关系,不用打马虎眼儿了吧!朱颜和裴部长有猫腻,你应该早就察觉了。裴部长是你上一个公司老板的朋友,听说你们俩关系很好。”。
庄晓梦淡淡回道:“是有些关系,但并没有很好。裴部长和梁总之前一起开了一个工作室,我是他们首席设计,后来俩人因为一些关系分开了,我选择跟梁总,他选择来到林氏集团,仅此而已。”。
刑其韵继续说:“喝茶,这是我从林总那儿薅过来的黄山毛峰。你可得尝尝。”。
庄晓梦不知道刑其韵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便不动声色,拿起一杯茶品尝起来,并夸奖一句:“嗯,是好茶。不过,我不怎么爱喝茶。”。
刑其韵这才轻笑一声说:“突然对我这么防备,我还有些不习惯呢!”。
庄晓梦继续回道:“朋友之间说朋友之间的话,面对领导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刑总经理叫我来应该不只是想打听我和裴部长的关系吧?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
刑其韵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你可别这么叫我,这个“您”我可当不起。算了,不逗你了。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找机会从朱颜那儿拿一些东西回来。”。
庄晓梦不语。刑其韵继续说道:“放心,她会主动拿给你。”。
从刑其韵办公室出来,庄晓梦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脚下的步子也突然变得飘忽起来,就在她觉得自已快要站不住时,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将她稳稳地扶住了。庄晓梦一边道谢一边朝身后看去,待她真的看清那人的模样,瞬间就从那人手中抽回自已反握住他的手,并连连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没站稳。雨伞在办公室,我待会儿还给你。”。
说完,庄晓梦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只剩林樾归一人站在原地。
林樾归打开刑其韵办公室大门,刑其韵一见他就饶有兴致地打趣他道:“怎么,不跟人说句话就把人放跑了?”。
林樾归没有搭理他的话,只自顾自说道:“我的事别让她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