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一束金光照在大地上,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车内,席乐开着车,朗月坐在后座;庄晓梦坐在副驾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即便她明白不可能会在大街上如此轻易就发现庄炎的身影,可她还是忍不住。
“乐乐姐,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哥和那个小护士的。”,庄晓梦冷静下来后才想起追问道。
席乐神情平淡,不像以往那般开朗随和,她回道:“他救援回来的第二天。我在医院门口看见他搭着一个小护士离开,原本我也没有多想,毕竟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或许是什么需要他出面帮助的事情呢!可我打电话问他在哪儿,他却说自已要加班,让我一个人去陪我妈。为什么要撒谎呢?明明他宁愿不说也从来不跟我撒谎的。”。
庄晓梦竟然没有看出,在那么早的时间里席乐就发现了这一切;可她还是选择相信他,什么都不问,只等庄炎主动向她解释。
很快,车子在一家疗养院门口停下。席乐望着眼前的铁栅栏大门,忧心忡忡地说:“我只知道这儿。后来,我实在是想知道他到底和那个女护士在做什么就忍不住跟了过来。除了这儿,我再也不知道别的事了。”。
庄晓梦见状,立即解开安全带冲到保安室,她向正坐在保安室内吃早饭的一名大爷询问:“您好,请问您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头上贴着纱布,长相很清秀,戴眼镜的男的吗?大概三十多岁。”。庄晓梦说话间在离自已头部三四寸的距离处比划了一下。
老大爷听闻,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庄晓梦见状失望转身,然而老大爷此时又自言自语说道:“倒是有一个脑袋贴着纱布的小伙子早上急匆匆地来过,不过那男的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
庄晓梦似乎听见了什么重要信息,立即回过头来,充满惊喜地双眼紧盯着那老大爷,并问道:“就是他!大爷,您能让我进去吗?我找着人就走,一定不给您添麻烦!”。
老大爷思索片刻后,淡淡答道:“不是我不让你进,而是他来了没多久就走了呀!哦,对,那男的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小姑娘跟着。不过走的时候那姑娘倒没跟着。”。
庄晓梦又问:“那您知道他往哪儿走的吗?您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那个姑娘?”。庄晓梦越发着急,恨不得立马从那铁栅栏门缝儿处钻进去!
老大爷有些为难解释道:“我看见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这儿有规定,不能你说让查一下就查一下吧!这可是人家的隐私。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庄晓梦见大爷不肯帮忙,便只好说:“求求您了!我哥不见了,我只想找你刚刚说的那个姑娘,问几个问题就好。您这儿肯定有登记,要不您帮我联系她,我自已跟她解释好不好?”。
老大爷见庄晓梦急得满头大汗,瘦弱的身子就像一片轻薄的叶子,风一吹就会飘走很远。而她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朗月此时也正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这才软下心来说:“行吧,行吧!你等等,我给她打个电话。”。
于是,老大爷按照登记簿上那女生留下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刚刚接通他向那女生说明来意后,便将听筒交给了庄晓梦。庄晓梦满怀感激地接过听筒,焦急万分又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喂,是颜巧巧吗?我是庄晓梦,庄炎的妹妹。”。
电话那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可庄晓梦一刻也等不了,她继续追问:“你知道我哥去哪儿了对不对?麻烦你告诉我好不好?”。
庄晓梦一直担心庄炎对庄鸣奂的恨意会比她想的更浓烈,因为庄炎自受伤以来,他的表现都太过冷静。不仅在庄鸣奂被拘留的第二天就签下谅解书将他放出来,还主动给庄鸣奂送去一大笔钱,这些都太不合常理了。
电话那头,颜巧巧依旧沉默着,庄晓梦便忍不住说道:“他也是你哥。你真要看他一直错下去吗?”。
此时,颜巧巧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用委屈巴巴的语气说着:“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们的生活。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已经没有钱可以给我妈看病了。”。
庄晓梦尤如遭受了晴天霹雳般惊愕不已。颜巧巧的母亲?她现在脑中一片混乱,已经听不明白,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庄炎说颜巧巧母亲抛弃了她,可如今她母亲又在疗养院,到底庄炎还隐瞒了什么?
庄晓梦犹豫着,不解地问道:“你是说你母亲在这家疗养院?那庄炎来是为了......”。庄晓梦没有继续说下去。
颜巧巧则轻松接过话说道:“他来这儿是为了帮我垫付医药费。我已经欠了这家疗养院一大笔钱,他们说我再不缴费,就要把我妈赶出去。我每个月的工资只有那么点儿,既要自已生活,还要养我爸,给我妈付疗养费,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早上院里打电话说我妈突发脑梗,可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我妈现在还在手术室,我也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挂断电话后,庄晓梦再也支撑不住原地蹲下。朗月在一旁将整段谈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一边安抚着庄晓梦,一边说:“没事的,炎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他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我们去找他爸爸,说不定炎哥哥也是去找他爸爸了。”。
庄晓梦双手抱膝,将自已的头深深埋进臂弯里,一直不停地摇着头;好像放弃了寻找庄炎这件事。席乐这时来到俩人身旁,询问着:“怎么样?还是不知道他在哪儿吗?”。
朗月看向席乐,也忍不住摇头。只听,庄晓梦低沉的声音在俩人身旁说道:“他不会想让我们找到的。走吧。”。说着,庄晓梦便站起身来,朝停车场走去。
席乐和朗月两人不解地相互对视一眼,却并没有多问,径直追了上去。
车内,席乐认真开着车,朗月则坐在后座心快愧疚不断自责着。昨日朗月在书店搬了一整天的书,实在太累了,早晨便多睡了一会儿,没想到这短短半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朗月看向庄晓梦,透过车内后视镜,她看见那双没有光彩的眸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酸楚;似乎发生这么多事情以来,她什么也不能做,为这个家,为这群人。
太阳已经出完全上升在半空中,潮热的空气逐渐浸染整个车厢,庄晓梦沉寂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乐乐姐,你了解我哥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
席乐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庄晓梦的问话,临到一处十字路口,她突然将车子靠边停下,说:“好奇。但过去并不是他的全部,我只要知道他本心不坏,就足够了。只要他愿意跟我说,我就愿意坐下来静静听他讲;如果他不愿意说,那我就等到他愿意跟我说为止。如果连我都不站在他这边,他一个人要怎么撑下去。”。
庄晓梦扭头看向席乐,她看见她眼中的那种坚定,是自已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就像十年前,她不愿意等待林樾归一样,如今她也没办法坚定的相信庄炎,她相信的始终只有自已。
席乐又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站在女装店里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是我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的。明明自已都已经很脆弱了,却还是鼓足勇气为你去做不被人理解的事。我希望的是,在他的心里,我能够被考虑进去;尽管他不善言辞,可是我能理解。一个人的成长环境不是自已能决定的,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也不想自私的去改变他。”。
庄晓梦眼泛泪光,只觉得世上最美的感情也莫过于此。你懂我的懦弱、自卑和敏感,而我不要你过多言语。距离永远都不会成为爱的阻碍,彼此坚定不移的信念才是永恒。
就在俩人谈话之际,庄晓梦手中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庄晓梦将手机拿起来一看,竟是庄炎的名字,她二话不说就按下了接听键。只听,电话那头,庄炎沉稳的声音说着:“我回来了。”。
庄晓梦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她回道:“哥,对不起。”。
庄炎轻笑一声答道:“傻丫头,你说什么对不起。放心吧,我可比你大好几岁,还不至去做荒唐事。乐乐跟你在一起吗?我刚才听到她的声音了。”。
方才,庄晓梦接通电话时,席乐忍不住说了一句:“是庄炎。”。
庄晓梦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将手机交到席乐手上。席乐接过电话,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地对着听筒说:“你还是想取消婚礼吗?”。
庄炎停顿了许久,还是许下一声:“嗯。”。
席乐听后,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地。她回道:“好。我会自已解决的。”。
然而,电话那头,庄炎却笑道:“你解决什么?这种事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生去承受。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负责就好了。带晓梦和月儿回去吧,她肯定走哪儿都把朗月带着。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席乐将手机交还给庄晓梦,随即启动车子便往山茶花路驶去。路途中,庄晓梦对席乐说:“乐乐姐,不管你和我哥最终会不会结婚,你都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好的姐姐。”。
席乐只淡淡一笑,不作回答。庄晓梦又说:“也许,等他解决好父亲和妹妹的事情,他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到家后,就在庄晓梦和席乐下车之际,席乐才突然说道:“晓梦,月儿,照顾好你哥。他只有你们了。”。说完,没等庄晓梦回答,席乐便驾着车子离去。
席乐独自开着车行驶了很长一段路才终于忍不住在路边停下,哭泣声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她讨厌庄炎,讨厌他如此不依赖自已;也讨厌自已的不能作为,因为她要为庄炎守住他的尊严,他的自卑和敏感......
庄晓梦和朗月回到家,果不其然,庄炎正坐在餐桌前吃着她们早晨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饭。朗月惊呼一声:“炎哥哥!”,并朝他跑去。庄炎就转过头,云淡风轻地对俩人微笑一下,并说:“我重新热了一下,你们也还没吃吧!”。
庄晓梦刚要坐下,庄炎赶紧说道:“去洗手!在一个医生面前如此不讲卫生可不行。”。
庄晓梦见到面前这个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哥哥,一时心疼不已,忍不住冲上去从背后抱住庄炎。庄炎一脸宠溺的语气对庄晓梦说:“吓我一跳!赶紧去洗手吃饭吧!你们不是还要去看展吗?迟到了可不好。”。
朗月在一旁问道:“炎哥哥你呢?你不去吗?”。
庄炎回道:“我得回去了。大半个月没回去,家里都落灰了,还得好好打扫一下。我对画展没什么兴趣,听讲座兴许还有些意思。再说,霸占你房间这么久了,也该把它还给你了。”。
朗月立即说道:“你一直住这儿我都欢喜。只要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我没有房间也可以。”。
庄炎抬起手轻拍着朗月的右侧胳膊,回道:“傻孩子。女孩子长大了就应该有属于自已的房间,这是你作为成年人的礼物。还有你,别抱着我了,再不吃又该凉了。”。
这时,庄晓梦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自已的双手,随朗月一同来到洗漱间。
吃完饭后,庄炎独自一人打车离开了,庄晓梦说要送他回家也被他拒绝;因为画展的时间已经无法再支持她们绕远路。原本,庄晓梦是打算顺路去工地看一眼再到画展上去,此时,她只好带着朗月径直去往画展。席乐和刑其韵的门票庄晓梦都已经给他们了,席乐大约是不会去了,而刑其韵,庄晓梦也不管他,反正他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