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皇上带着六阿哥弘曦与安陵容同往万方安和。圣驾一路行进,安陵容伴驾于侧,留心着皇上的神色。
敦亲王蠢蠢欲动,皇上此番举动,似乎另有深意。万方安和表面风平浪静,她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安陵容察言观色,见皇上眉宇间隐隐有忧色,便柔声宽慰道:“皇上龙体贵重,切莫为这些琐事烦忧。些许宵小之辈,如何能撼动大清的基业呢?”
皇上闻言,握住安陵容的手,赞许道:“爱妃所言甚是。朕只是担忧……”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这天下太平来之不易啊。”
安陵容顺着皇上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美景如画,却也暗藏着几分肃杀之气。
她轻声道:“皇上日夜操劳,陵容实在心疼。但皇上乃真龙天子,定能逢凶化吉,护佑我大清江山万年永固。”
皇上欣慰地点了点头,将弘曦交给乳母,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未时三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万方安和的宁静。
旌旗猎猎,杀声震天。数百名叛军身着黑色盔甲,手持利刃,如黑色潮水般涌向万方安和。
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凶神恶煞,显然是敦亲王的死士。
他们打着敦亲王的旗号,刀剑闪烁着寒光,阵型严整,显然是有备而来。
万方安和的守卫很快组织起防御,弓箭手登上屋顶,刀盾兵结成阵型,与叛军展开殊死搏斗。
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原本宁静的皇家园林瞬间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安陵容娇躯一颤,下意识地护住弘曦,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
皇上瞳孔骤然一缩,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一手紧紧抱着弘曦,一手轻拍安陵容的肩膀,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爱妃莫怕,曦儿莫怕,朕早有准备。”
话音刚落,一支训练有素的禁军从万方安和的各个角落涌出,迅速控制了局面。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刀剑相撞的冷兵器交锋声,以及叛军绝望的哀嚎。
安陵容紧紧依偎在皇上身旁,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气势,心中既害怕又安心。弘曦则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实际上,皇上并非毫无防备。早在数月前,他就收到密报,敦亲王暗中招兵买马,图谋不轨。
皇上不动声色,一面假意安抚敦亲王,一面暗中调遣心腹,将精锐禁军化整为零,秘密潜入万方安和周围,布下天罗地网。
叛军一出现,便落入了皇上的圈套。加之敦亲王不得人心,手下将领临阵倒戈,叛军很快便溃不成军。
敦亲王兵败的消息传来,年羹尧如遭雷击。
他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从椅子上跌落。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瘫软在椅子上,手脚冰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难道,这就是他的结局吗?他不甘心,却又无力回天。他挣扎着爬到书案前,颤抖着手,开始写奏折,期盼着皇上能念及旧情,饶他一命。
然而,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笼罩着他,他的思绪一片混乱,笔下错字连篇。他慌乱地想要涂改,却越改越乱。
最后,他绝望地将笔扔在地上,颓然地瘫倒在椅子上。奏折上,“朝乾夕惕”四个字被他写成了“夕阳朝乾”,显得格外刺眼。
奏折递到御前,皇帝展开细阅,目光扫过那刺眼的错字,脸色骤变,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瞬间布满阴云。
他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奏折,狠狠地掷在地上。“年羹尧!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怒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戏弄朕!”
皇帝胸膛剧烈起伏,心中对年羹尧积压已久的怒火,被这错字彻底点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怒火,召集近臣,语气冰冷刺骨:“诸位爱卿,说说看,这些年,这年羹尧都做了些什么?”
皇帝的质问掷地有声,在御书房中激起一阵回响。群臣噤若寒蝉,短暂的沉默后,瓜尔佳鄂敏率先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皇上,臣有本奏!”他声音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捧着奏折,高举过头顶。“年羹尧任陕甘总督期间,贪赃枉法,克扣军饷,致使边关将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臣有确凿证据,请皇上明鉴!”
李维钧话音刚落,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也出列跪下,悲愤地说道:“皇上!年羹尧目无法纪,草菅人命!在西北,他私设公堂,滥杀无辜,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臣恳请皇上严惩此獠,以慰民心!”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双手颤抖着呈上,“这是臣收集的年羹尧罪证,请皇上过目!”
御书房中的气氛愈发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皇帝听着群臣的奏报,脸色愈发阴沉,眼中怒火闪烁。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茶盏嗡嗡作响,茶水溅出,在御案上晕开一片水渍。“传朕旨意,”皇帝厉声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革去年羹尧川陕总督、一等公爵位,其余罪状,待查明之后再行定夺!”
年羹尧获罪的消息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华妃的心脏,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顾不得仪态,也顾不得宫规,华妃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向万方安和,泪水模糊了视线,精致的珠钗散落一地,她也无暇顾及。
到了万方安和,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阻隔了她与皇帝之间的一切。华妃双膝重重地跪在冰冷的石阶上,声嘶力竭地哭喊道:“皇上!皇上!臣妾的哥哥只是一时糊涂,绝非有意冒犯天威!求皇上开恩,饶他一命啊!皇上!臣妾求您了!” 哭喊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凄厉而绝望,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万方安和的大门依旧紧闭,殿内寂静无声,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徒留华妃一人在门外绝望地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