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西山寺后,
绿树茂密笼罩,清风徐徐。
年迈的老人躺在摇椅上口中说着什么,跟前圆润娇俏的小女郎托腮听着,偶尔提起几句疑问,老人或随手点拨,小女郎恍然大悟,抑或眼底微讶,与小女郎相谈细致,彼此印证。任清风之下,时光荏苒。
方子墨踏入镇国公小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方子墨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
直到镇国公转头看到他,对他招手。
“子墨来了,瞧瞧,这是暮雨要云丫头给你带来的。”镇国公道。
冯云赶紧的点头:“我没看。”
“多谢冯爷爷。”方子墨行礼,“多谢暮雨兄长,多谢云妹妹。”
冯云弯唇,露出八颗漂亮的小白牙。
方子墨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套银色的九九重连环,还有九九八十一个小方格的华容道。
方子墨眼中瞬间灿亮。
“我很喜欢。”
冯云继续笑。
这种聪明的小孩儿只配玩儿这种恐怖的游戏。
……
不知道是镇国公爷爷累了,还是方子墨来了,镇国公爷爷没有再继续讲“六韬”,依旧和上一次一样,让冯云读“六韬”,又给方子墨拿了八本书,以方子墨读完为限。
上一回冯云以为方子墨和她一样是读,这一回她留意了——方子墨就是和她一样在读。
院子里仍旧只有冯云和方子墨,冯云忽地扣住方子墨的书。
方子墨:“……”
冯云眨眨眼:“这一页你读过了吗?”
方子墨点头。
冯云立刻拿到自己眼前,往前翻三页:“第五行是何句?”
方子墨诵出。
一字不差。
冯云不信邪,又换了一本刚才眼看着方子墨读过的。
“第四页,第三句?”
方子墨略微沉吟,诵出。
一字不差。
冯云吐了口气,合上书,双手奉还。
“得罪了,大神!”冯云。
方子墨不知道冯云口中的“大神”是何意,但稍稍一想也能猜出一二。
方子墨漂亮的小脸儿微红:“我不是……”
“在我眼里,你就是。”冯云肃声。
开玩笑!!
她上了十多年的学,就听说过有过目不忘的人,从没有亲眼见过,现在她眼前就有一个,还是她亲眼验证。
聪明就算了,长得还好看,出身还高贵。
这种不是“大神”是什么?
“我……”
方子墨还想说什么,冯云连忙打断:“大神,您先看您的,等看完了再说。”
她在西山寺的幸福生活就靠大神了!
方子墨没再说什么,拿起书认真看。
冯云也开始翻看“六韬”。
爷爷给她讲的和书上说的不一样,就像是大学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上课根本不按课本来,想到哪里就讲哪里,你还稀里糊涂的时候,人家已经把一整本讲完了,主打就是一个融会贯通。而你不把书看一遍,就是一个棒槌。
或许是镇国公爷爷已经讲过的原因,这回冯云再翻看“六韬”多少就有点儿感悟,一边感悟一边看,直到耳边清脆的声响“叮叮当当”,冯云才发现方子墨已经在玩儿九九重连环了。
嘶——
冯云偷偷看到盒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九九重连环就已经被吓到,八十一个环儿团在一起,密密麻麻,现在看到被翻的更是一团乱麻的九连环,冯云只头晕眼花。
这东西真能解开?
就像是印证冯云所想,“当啷”,一只圆环落下。
冯云目光呆滞。
方子墨看她:“怎么了?”
“啊,没事儿啊,你看完书了?太好了,走,去斋堂。”冯云拉起方子墨就走。
太可怕了!
必须吃点儿东西压压惊。
斋堂的饭菜一如既往,在香客的驱使下,冯云深刻的认为西山寺负责膳食的僧人们还俗后都能有上一份不错的活计——大厨。
吃过了饭菜,冯云回到了自己的禅院,也终于看到了春晴。
春晴比离开前长开了些,或许是养伤的缘故,脸庞和她都有些像了。
看自家主子盯着自己的脸,春晴尴尬:“蒙女郎爱护,奴婢才有今日,奴婢给女郎请安。”
接下来就是“砰砰砰”三个硬生生的响头。
然后也不等冯云问,事无巨细的把出了府后的事儿说了一遍。
早先在镇国公府小白花故意找茬,冯云借机就把春晴弄出了府,在方和的帮助下,春晴很快就养好了伤,凭着冯云给的菜谱,在京都开了一家酒楼。酒楼的价钱不低也不高,正合着京都大部分百姓官吏都能吃得起也觉得好吃的样儿。
京都之内几乎没有秘密,哪怕是朝廷中的隐秘,因为办这些事儿的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员,大都是下面的官吏,短短几日,春晴就得到了不少消息,比如镇国公府女郎受袭,皇帝大怒,命平南候世子提南甄和新提拔上来的何尝校尉领兵剿匪,京都内外风气随之大变。百姓们一时欢喜。可敢袭杀镇国公之女,那伙蒙面人当真是匪?有官员上折子要彻查,镇国公府世子妃也上了折子,结果就是皇帝把彻查之事交给了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
两位殿下查探,可见皇帝之看重。
东郊校场比试时,太子殿下待平南候世子亲厚,又有何尝校尉是太子殿下提拔,众人都以为是太子殿下的人,所以现在看太子殿下查的轰轰烈烈,三皇子殿下几无声息。
据说先前平南候往西山寺见镇国公时,镇国公拒而不见,大都猜测怕不是镇国公不待见平南候?毕竟平南候世子伤了镇国公府的郎君呢,而这回镇国公女郎又是从自家的农庄出来就遇到的歹人,说不定就会查到镇国农庄。
镇国农庄啊
冯云想到那个深藏不漏的裴平,挠头。
“大兄知道吗?”冯云问。
春晴眼波流转,垂首道:“咱们酒楼的消息,大郎君大都是知晓的……”
冯云睇过去:“哦你还想当我嫂子?”
“奴婢不敢,奴婢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春晴吓得连忙跪倒,小脸儿都白了。
冯云扑哧笑出声。
“哈哈,我逗你的,我知道你心悦方和。”
冯云不说也就罢了,这一说春晴的小脸儿转眼又变得通红,咬着小嘴唇,都要哭了:“女郎戏弄奴婢。”
“谁戏弄你了?我看方和也心悦你呢?”冯云道。
“当真?”春晴欣喜脱口。
冯云眨眨眼。
春晴跺脚,羞得面红耳赤:“女郎”
“哈哈哈哈哈!”
冯云乐不可支。
也不怪她凑趣。
母亲,大兄都知道,还有西山寺的爷爷在,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呀!
女郎快活的笑声从禅院里传出来。
立在禅院围墙外的方子墨听着听着,抬起自己的手。
白皙纤薄的手指总是凉的,可在今儿她拉他的时候,很暖,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