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安坐在侧,长袖涟漪之中几乎把自己的手掌心掐出印子才压住悸动不已上扬的唇角。
彼时的镇国公祖父就见过了冯云,这回终于见了她,且问的就是她早就想过的。
她就知道,只有她才是最堪与皇家联姻的女郎。
冯清面上腆红划过,羞涩道:“祖父和三妹妹也是这样说的吗?”
“云丫头?”镇国公摆摆手,“她就知道吃,清儿和她不一样,清儿才最乖柔。”
冯清面上更红:“祖父,清儿还小呢。”
“哦”镇国公看向冯暮雨。
“清儿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冯暮雨。
冯清心头一跳,娇声道:“三妹妹不在,大兄倒也欺负我来了。”
“哎呦,原来你常欺负云丫头?”
镇国公瞥向冯暮雨。
冯暮雨立刻站直了身子:“孙儿没有。”
冯清掩唇:“请祖父恕罪,是清儿玩笑罢了。”
镇国公哼:“我看不像。”
冯暮雨立刻道:“清儿所言属实。”
镇国公没理会冯暮雨,转向冯清,什么也不问,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她,冯清似是受不住,低垂蜷首,轻声细语:“清儿自是欢喜两情相悦,相濡以沫,若情投意合当是最好,可身在镇国公府,容不得小女儿家的恣意,然清儿私以为祖父父母又是爱护子女,定然不会委屈了我们,故清儿谨遵父母之命。”
姿容娇俏的小女郎温顺娴静,镇国公不由轻叹。
“这样的好女儿啊!”
“好,祖父知道了,放心,有祖父在,定不容委屈了你!”
冯清起身,盈盈而礼。
“孙女谢过祖父。”
镇国公点头:“好了,时候不早,先回去歇着吧,我和你大兄再下一盘。”
“是。”
冯清应诺,又向镇国公,冯暮雨行了礼。
冯暮雨送到门外,看着冯清离去。
今儿二妹妹比往常警醒许多。
他都已然提点了,竟还是未曾把心悦三皇子之事说出来。
祖父不喜三皇子。
若是祖父知晓,必不会应允。
可偏偏二妹妹说了那般话,不要说是祖父,即便是他,都要想法子要二妹妹好一些,再好一些,哪里又舍得被受了委屈,更何况又是这般的纤柔娴静。
冯暮雨闭了闭眼。
……二妹妹是真的纤柔娴静才好。
佛语钟鼓,独有的清心凝神。
冯清步履摇曳,贵女雍容。
她不得不走的慢一些。
因为稍稍一快,就生怕自己会欢喜跳跃起来。
她的这番话是彼时冯云说的,当初冯云回来后就都告诉了她,那时她就后悔,不然也不会记了这么久,但也好在她后悔,不然这会儿也不会说的分毫不差。
大兄要她想清楚了再说,想必是母亲不愿,大兄才不得不请祖父相助,而祖父又是最不屑与皇家姻亲,听闻若非母亲是皇室远亲,祖父未必应允母亲与父亲的这段姻缘,是以她这番话说出来,祖父果然如她所想的欢喜。
一如彼时冯云所说。
如此这般,想必日后她也会如冯云一样,嫁入皇家。
冯清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碧空如洗,天晴白日。
大乾是季家的大乾,若非与皇家联姻又怎能安稳若素?
彼时是冯云得了利,成了皇后,可结果她被毁了容关在了后院不见天日整整四年,一开始还有三郎接济,后来三郎也不见了,到最后那个姓韩的更是前脚娶着新妇后脚毒杀了她。
据说在她死的那年姓韩的已经官至四品,而即便那时的冯云再不喜她,她也还是皇后的姐姐,姓韩的前娶后杀……显然冯云那个皇后做的也是不堪。
冯清抬手,头顶上的日头照在身上是暖的,也是热的。
如今她还活着。
如今她才是镇国公府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贤淑温良的小女郎。
“可是镇国公府的小女郎在前?”清脆纯净的嗓音突起。
冯清转眸,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少年郎君站在不远处行礼。
少年郎君面容俊美,像是精挑细选的玉石,透着一股子的清冷光华,皮肤白皙的像是雪,又像是天边的云朵,发髻轻挽,又有几缕青丝垂落,随风轻舞,飘逸翩然的像是从天上临世的谪仙人。
若非冯清转眸就看到了少年身后的影子,冯清都险些以为她是眼花在西山寺碰到了什么精怪。
“你是何人?”冯清问道。
能出现在她面前,至少是镇国公府护卫允可的。
“在下方子墨。”方子墨道。
冯清想起来,正是先前在东郊校场冯云与冯暮修提及的那个据说病恹恹的方子墨,她那时候并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就多念叨了几遍,今日一见果然如冯云所说俊逸无双。
这样俊美的小郎君,彼时她怎么就从未听闻?
难道真的命不久矣?
冯清多看了几眼,侧身行礼。
“之前在三妹妹口中听说过小郎君,小郎君有礼。”
方子墨眉目微垂:“女郎有礼。”
“郎君是在等三郎?”冯清问。
方子墨摇头:“小子欲请女郎转告三娘,就说子墨在此等候。”
冯清眸光微动。
莫不是这位小郎君瞧上了冯云?
冯云还真是好福气!
可这怎么成呢
“小郎君莫是不知高门贵女自有规矩?我与小郎君相遇便已是唐突,转达之事更是不可言之。还请小郎君自重。”
冯清施然,转身离去。
方子墨看着冯清离去的背影,眸光幽深若潭。
双生姐妹差别如此之大。
就更不要说寻常兄弟之间,亦或红墙之内。
“前日老祭酒来了。”
院中,镇国公下着棋,状似随意说着。
冯暮雨心神转念:“祖父是说这个时候老祭酒不该来?”手中棋子稳稳的往棋盘上落下去。
“你家的三妹妹没跟你说些什么?”镇国公道。
“啪。”
棋子险些没能放到原有的位置上,冯暮雨吐了口气,放下棋子,正襟危坐。
“三妹妹似乎猜到了子墨和老祭酒的关系。”冯暮雨道。
镇国公也放下了棋子,靠到身后的椅背上,叹气:“这么说,子墨那孩子也知道了。”
“不会是三妹妹说的。”冯暮雨道。
“当然不是云丫头。”镇国公道。
冯暮雨安坐。
镇国公睇着冯暮雨的神色:“怎么,一听和你的三妹妹无关,你就没事儿了?”
冯暮雨讶然:“难道祖父不这样想?”
镇国公差点儿拽下一根胡子。
这小子,也不是个老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