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工臣原本勾着的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他垂眸看着柳岁岁,一动不动,眸色深沉。
半响才丢下一句:“随你怎么想!”
撂下这句话,他收回视线,抬脚往后院去。
柳岁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所有情绪,转身,也跟着一起进了后院。
沈玉灵已经被救了出来。
她先看到沈工臣,紧接着就看到紧随其后的柳岁岁。
见她安然无恙,一直提心吊胆的沈玉灵‘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岁岁,”她跑过来,一把抱住柳岁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吓死我了……”
柳岁岁也抱住了她。
劫后余生。
被她抱住的那一刻,柳岁岁才有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她鼻头一酸,眼泪漫过眼眶掉下来。
但依旧哽咽着嗓子安慰着沈玉灵:“不怕不怕,没事了。”
两人抱头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沈玉灵用帕子擦完眼泪,便用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岁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姐,以后谁欺负你,我定会护着你!”
柳岁岁忍俊不禁。
“你的意思是之前你根本没把我当亲姐待是吗?”
“哪能呢。”沈玉灵‘嘿嘿’一笑,她一把挽住柳岁岁的胳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对我舍命相救,我对你肝胆相照……”
正说着呢,沈工臣低沉的嗓音传来:“灵姐儿。”
沈玉灵一把松开柳岁岁的胳膊,转身看向自已四叔,乖乖站好。
原本干脆的声音也弱了几分:“四……四叔。”
沈工臣正要出声,却被沈玉灵抢了先:“四叔您听我解释,这次真不是我的错,我没乱跑,也没闯祸,就吃了个羊肉粉……”
“我何时怪过你?”沈工臣睨着她。
“四叔没怪我就好,我就担心这刚脱虎口,您又要关我禁闭。”沈玉灵突然想起了什么,“四叔,琥珀和春杳……”
“她们都昏倒在杨记,我已经派人送她们回府。”沈工臣抬脚走到两人跟前,嗓音不容置喙,“我让北斗先送你俩回府。”
“好。”沈玉灵拉着柳岁岁要走。
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她回头看向沈工臣:“四叔,杨老伯和杨婆婆为何要绑我们?”
“回头再派人告诉你。”沈工臣叫来北斗,吩咐一番,接着转身大步离开。
北斗走到柳岁岁和沈玉灵面前,恭敬出声:“娘子,马车就在门外。”
两人没再说话,跟着北斗出了后院,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柳岁岁依旧心有余悸。
她撩起一旁马车窗帘,看着不远处的锦衣卫。
犯人已经被押上马车,锦衣卫在收队。
沈工臣站在一匹黑马前,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马头,一身暗红色飞鱼服,浑身散发着冷萧的气息。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看他,他突然回头朝柳岁岁这边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块。
他深不可测的冷眸,笔直地落过来。
她眨了眨清透的杏眸,一把放下帘子,躲开了他的视线。
车帘晃动,沈工臣凝视了一会儿,接着收回视线,一个翻身上马,对身旁锦衣卫冷声道:“回城!”
“是!”
……
柳岁岁和沈玉灵同时失踪的消息传到镇国公府,柳氏便倒下了。
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大房和三房都聚在二房紫薇园,就连老夫人都来了。
她坐在屋子里,看着昏迷不醒的二儿媳,想着被坏人掳走的嫡亲孙女,心里是又急又怒:“灵姐儿平日里看着机灵,但到底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她该有多害怕!”
随后又气愤道:“那贼人简直丧心病狂,青天白日竟敢下手,也不知道那俩孩子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旁沈玉柔撇了撇嘴角,“我听说昨夜被抓的那个人并非京城杀人凶犯,说不定今日掳走五妹妹和柳岁岁的才是真正的凶手!”
床上,刚从昏迷中苏醒的柳氏,恰好听到这句话,两眼一瞪,又昏死了过去。
气得老太太指着沈玉柔骂:“平日里你嘴巴碎也就算了,这个时候也来添乱,你是要逼死你二婶是吧?”
国公府谁人不知道,老太太林氏脾气甚是温和。
她信佛,秉承以和为善,不管是待谁,都十分亲和。
她极少发脾气。
苗氏嫁到国公府,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自已婆母发火。
吓得她一把拉住沈玉柔,将她摁在地上:“你口无遮拦,还不掌嘴!”
“母亲,我说的是事实……”
“你给我闭嘴!”沈工文大步从外面进来,他一脸怒容,看着跪在地上的沈玉柔,厉声道,“柔姐儿,妙音没事便好,她若是有事,我定不饶你!”
说着,他从一旁让开一些,对身后请来的御医道:“您老这边请。”
来的御医正是太医院院正,秦双喜的祖父秦牧。
他今日恰好休沐,两家离得不远。
其他人医术沈工文也信不过,便亲自派车去请了他来。
老医正一进屋,便看到屋子里围满了人。
他先给老夫人林氏请了安,随后道:“病人昏迷,需要安静的环境,老夫人和几位夫人不如挪去外间,待我给病人医治。”
林氏一听,立马起身:“那就劳烦秦医正了。”
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她一走,苗氏一把拉起沈玉柔紧跟着走出去,孟氏也跟着一起离开。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秦医正给柳氏号了脉:“情志激动,急火攻心,才导致昏迷,我开一副药,再施以针灸,夫人定能醒来。”
沈工文一听松了口气。
“多谢医正。”
半盏茶后,柳氏缓缓苏醒。
她怔愣地看着坐在床边的沈工文,悲从中来。
嘴唇蠕动,还没开口,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我的两个孩子......”
沈工文忙道:“四弟刚派了人来,说灵姐儿和岁岁就在城郊,人是安全的,你不要太担心。”
“真的吗?”柳氏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得眼泪掉得更凶。
“灵儿和岁岁还活着?”
“自然是活着!”沈工文又道,“咱们要相信四弟,只要他出马,两个孩子定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