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清的话音刚落,一声脆响竟蓦地从慕怀瑾那边传来。
“砰!”
沐心阁内众人齐齐一凛,转头向慕怀瑾望去,竟见原本握在他掌中的酒杯,此刻竟碎在了他的手心。
“怀瑾...”坐在他身侧的徐菀低低唤了他一声,语声与目光中多有担忧关切之色。
两人成婚数月,徐菀还从未见过慕怀瑾如此失态的模样。
从徐菀的角度望去,慕怀瑾的半张脸被日光照亮,另半张脸却隐在阴影中,一时辨不清喜怒。
但能从他那紧抿的唇角,及上下滚动的喉结看出,此刻的慕怀瑾应是紧张的,且心绪繁乱。
“大...大哥,怎么了?”慕怀清亦被这一幕吓到,不知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
转瞬之间,慕怀瑾似乎找回了些理智,“没...没什么。”
他将握着碎杯的手缓缓松了松,几片碎瓷便叮当落在桌案上,而他的掌心已被瓷片划出几道口子,鲜血正从伤口中渗出。
坐在对面的薛敏芝忙喊道:“哎呀大哥流血了!快传府医来。”
黎老夫人亦急得扔下了筷子,便要起身朝慕怀瑾而来。
“不用了。”徐菀淡定执起慕怀瑾的那只手,两指并拢在他受伤的掌心上方一划。
只见一道金光自她指尖弥漫而出,慕怀瑾掌心上的伤口竟在瞬间愈合,鲜血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侧桌后坐着的慕怀灵望见这一幕,立时瞪圆了眼惊艳道:“哇!大嫂也太神了吧!就那样一划伤口就好了,简直活神仙呐!”
黎老夫人与慕怀清等人亦松了口气,露出点点惊叹的笑。
慕怀瑾望着自己的掌心,稍稍动了动手指,才将全部理智找回,抬眸向徐菀道:“多谢菀菀。”
随后抬起头向沐心阁内的家人们略带歉意道:“方才未掌握好力度,惊到娘和大家了,抱歉。”
黎老夫人的目光闪了闪,似是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未问出口,只是嘱咐道:“许是太累了。怀瑾菀菀,你们用完午膳再去小憩一阵吧。养精蓄锐才好为解除封印做准备。”
“好,娘。”
午膳过后,慕家人们回到各自院落休息。
徐菀本想询问慕怀瑾关于方才失态一事,但慕怀瑾一回寝屋便说自己累了,躺下后便面朝里睡了过去。
徐菀也不好再多问,只好合衣躺在床榻的另一侧,心中思索着,方才慕怀瑾是听到定北王要回京,才突然失态。
她从前便知慕怀瑾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放不下。
难道那个人...就是定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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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肖府那边便传来消息,说封印肖老夫人尸骨的那口井找到了。
慕徐两人起身换上便于进山的劲服,带好所需的法器,便坐上肖府准备好的马车,向京郊西南处一座荒山而去。
四辆马车走了两个时辰,终于抵达山脚下,之后的山路需要他们徒步前进。
这座山看似不大,立在山脚下朝上望去,山上雾气萦绕,看不真切这座山的全貌。
山中阴暗潮湿,雾气更浓。
时近深秋,山间的草木皆枯黄凋零,各色落叶在土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脚下的土地泥泞松软,空气中弥漫着腐叶与泥土混合的腥臭。
而周围的树木因树叶凋零,只剩下了嶙峋了枝干,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中肆意扭曲地生长着,似妖魔鬼怪挥舞的巨爪,在白日看来都有几分阴森可怖。
四周偶尔响起的一两声尖利鸟鸣,又莫名给这座山蒙上一层令人心惊的阴影。
原本山下还略有阳光的天气,自他们一行人进山之后,便再也不见阳光。只得借着阴暗的天光,互相搀扶着,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少爷,侯爷,快到了,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了。”走在最前方的几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回过身来向他们道。
肖家兄弟一人拿着根粗壮树枝拄在地上,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朝他们点点头。
慕徐两人则跟在后方互相搀扶着,看起来还比较轻松。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终于来到一块相对平摊开阔的山坡。
徐菀忽然觉得此地有些眼熟,而后蓦地想起,她在黎老夫人的梦中见到的,就是此处。
“就是这里!那口枯井应该就在这山坡上面。”徐菀呼喊出声。
几名家丁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没错,马上就到了。”
闻言,肖家兄弟来了精神,鼓足力气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果然没过多久,众人便望见一口枯井诡异地匍匐在山坡之上。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那口井伫立在风云际会的天幕之下,阴云流转不时遮住正午的阳光,好似随时都会有骇人的鬼怪,从那口井中爬出,为祸人间。
“就是这口井了。”
几名家丁率先来到枯井旁,慕徐两人紧随其后,最后肖家兄弟才奋力赶了上来。
徐菀第一个探头向井中望去,其他人见此,便也鼓起胆子上前一步来到井口边,小心翼翼探出头向下望去。
但见下方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根本望不见肖老夫人的尸骨。
“慕夫人,我娘的尸骨确定在这里?”肖霈轩蓦地打了个哆嗦,拉紧了衣袍领口。
徐菀从小荷包中取出一八卦罗盘,在原地转了一圈观察着,无论她如何转,指针所指的方向,都是这口井。
“没错。你们先后退,待我施法解除了此地的封印,再派人下去将肖老夫人的尸骨捞上来。”
众人听后忙后退几步,将那口井及徐菀围在中间,唯有慕怀瑾站得离徐菀稍近,谨防出任何意外时能第一时间出手。
随后,众人便见徐菀从小荷包中抽出一张黄纸,咬破在黄纸上画下一道符。接着扬手将符纸朝枯井扔了过去。
但闻哗的一声,符纸被风吹到了枯井上方,竟似粘在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上一般停滞在了半空中。
趁此时机,徐菀立在枯井正东方,双手结印,一面念动咒语。
周遭忽而刮起大风,将她的发丝吹得肆意翩飞,衣角猎猎作响。
而徐菀站在大风中央却岿然不动,仿若一尊道观中的神女塑像,面容绝美庄严,衣袂与飘带如流云般翻卷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