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瞅准了时机开口,“回夫人,瑞鹤堂的一事一物,要么是圣上赏赐的,要么是侯府祖上和老侯爷留下的,要么就是各大世家和官老爷送的。确实没有一件是慕公子买的。”
啪!啪!
福叔的两句话,好似两个巴掌狠狠抽在慕煜衡跟刘云蕊脸上。
院内的下人们也都捂嘴偷笑,让慕刘两人羞愤之下鼻孔都要冒火。
“你!”慕煜衡恶狠狠瞪着徐莞,自知今日是说不过徐莞这个贱人了。
但他做世子这么多年来攒下的几百两份例,今日必须拿走,否则他和云蕊在外面怎么活。
“哼,这府里的东西不拿也罢,我还嫌脏。
但是这些年我自己攒的六百多两份例,还有侯爷和两位老夫人给我的赏赐,你没资格拦着我带走!”
徐莞轻哼一声,在心里将慕煜衡从上到下瞅了一番。
心道,这厮还在做梦呢。今日定让他清醒清醒,睁眼看看外面的世道。
“既然你要跟我算,那我就跟你好好算算。福叔,把慕煜衡入府后的账册都拿出来!”
福叔应了一声,麻利地派人去把近十年的账册拿了过来。徐莞翻看。
惠和六年,五岁的慕煜衡被封永嘉候世子,入永嘉候府。
此后仅是吃穿用度,一年就逾千两。
而真正的大头,则是侯府为收拾自幼顽劣的慕煜衡那些烂摊子所花的银子。
“惠和八年,侯爷携世子前往庆国公府拜寿。世子将国公府一条十余年大锦鲤捞上岸玩弄致死。侯爷亲自上门道歉,赔礼及三条锦鲤并二百五十两。”
“惠和十年,世子同都尉府二公子打架,致其两根指骨骨折。侯府赔礼道歉,花五百两。”
“惠和十三年,世子同人打赌输了五百两,亦从侯府账目中出。”
“惠和十六年,世子酒后调戏宁远伯府老夫人,侯府赔礼道歉七百两。”
“慕煜衡,你十几年来在府上的吃穿用度,本夫人就不跟你算了。
但你从小惹事生非害侯府赔偿的银子,零零总总加起来至少一千九百五十两。
刨去你攒的六百三十两,还欠侯府一千三百二十两。这些银子你打算何时归还呢?”
众人的目光又落回到慕煜衡面上,只见他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原地爆炸。
当着侯府下人们的面,徐莞把他从小到大招猫逗狗闯的所有祸,翻了个底朝天。
就算是个市井小民都无法容忍,更遑论他这世家出身的世子了。
可慕煜衡又能如何?
这一条条一桩桩都记录在册,算到最后,自己拿不回攒的钱不说,还要倒给侯府一千三百二十两。
慕煜衡算净身出户,全身上下十两银子都没有。
万一徐莞这疯妇真要报官让他还钱,他这世子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思及此,慕煜衡不自然地梗了一下脖子,嘴硬道:
“这笔银子我择日定会给侯府还回去。”紧接着又狠狠剜徐莞一眼,“算你狠。今日之辱,等我发迹了定要向你讨回来!云蕊我们走!”
话毕,便拉起刘云蕊快步绕过徐莞。
徐莞回身望着他们的背影泰然一笑,“好啊,本夫人盼着你们发迹的那一天。”
不过从面相看,慕煜衡和刘云蕊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大器。
刘云蕊被拉走,却还不情愿地喊着,“我们就这样走了?你屋子里的东西还没搬完呢!”
慕煜衡:“……”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小工们见慕煜衡要走,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向他追去。
“哎公子!工钱还没结呢!”
“把工钱给我们结了再走啊!”
癫公癫婆冲出瑞鹤堂时,恰好与二夫人薛敏芝撞个满怀。
“哎呦!”薛敏芝惊呼一声,在贴身丫鬟搀扶下才堪堪立住。
慕煜衡撞完了人,脚步却丝毫未顿,只是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便径直而去。
薛敏芝将将在福宁轩安抚好慕老太,方一出院门便听闻慕煜衡和那轻贱女回来了。
她便又马不停蹄朝瑞鹤堂赶,生怕他们闹出什么乱子。
“哎煜衡!煜衡!”
薛敏芝朝他唤了两声,慕煜衡仿若耳聋,丝毫不予理会。
且他们又走的太快,顷刻间便消失在回廊转角。
薛敏芝追又追不上,只得往院里的徐莞而去。
“嫂嫂,这是…这是…”
见瑞鹤堂里值钱的物件全都杂乱地摆在屋前的空地上,薛敏芝惊惶不定。
徐莞向她扬唇一笑,“芝芝不必担心。方才那逆子想把瑞鹤堂值钱的玩意儿搬空,还想从侯府拿走几百两银钱,都被我一一制止了。他们弃甲而走,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徐莞说完,薛敏芝却对徐莞对她的称呼讶异不已,“芝芝?”
虽然徐莞比她年纪小,可她是侯爷明媚正娶回的夫人,按辈分是自己的大嫂。
叫她芝芝岂不是徐莞自降了身份?
徐莞眨着眼睛点头,“我们都是一家人,称呼上无需那么分明。
芝芝蕙质兰心,福泽深厚。侯府有芝芝掌家,今后定安宁和睦。若芝芝不介意,也可叫我菀菀。”
昨日喜堂中,徐莞第一次见薛敏芝,就发觉她面相端阔温厚,慈眉善目,极有福相。
且薛敏芝比徐莞大十几岁,若叫她嫂嫂,反而有些别扭。
薛敏芝看着徐莞真诚的眼神,眸光微动。
她昨日在喜堂上,便觉得徐莞这姑娘聪慧而有胆识,从容亦不自弃。
若昨日之事放在薛敏芝身上,她不见得能比徐莞处置的更好。
且薛敏芝成婚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她很想要个温软娇俏的小棉袄,寂寞时可以说些体己话。
而徐莞的年纪只比她儿子大几岁,且长相清丽可人,正是薛敏芝梦寐以求的女儿的样子。
想到这里,薛敏芝眼中星辉渐起,吸了吸鼻子,绽放出一抹欣慰的笑。
“菀菀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会介意。”
随后,她调整好情绪,又向徐莞道:“你方才说,煜衡想搬侯府的东西,被你赶走了?”
徐莞点头,“对,慕煜衡已与侯府断绝关系,他一根针也别想带走。”
“菀菀真真做的好。只是…”薛敏芝柳眉微蹙,“只是慕老夫人向来对煜衡疼爱的紧。若煜衡身无分文,慕老夫人定会接济他的。”
徐莞摆摆手,“无碍。就算要接济,姑母也不能动侯府的银子,只能从她的嫁妆里出。等慕煜衡将她私库的银子败光,她也该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