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中带着几分宠溺与讨好,弘历缓缓踱步至宜修身侧,继续补充道。
“若是厌倦宫中的繁文缛节,儿子也想好了办法,大可为您拟一道旨意,就说小产后身子没养好,平日里向太后、皇后的请安,都免了去。您只消安心住在景仁宫,其余一切如旧。”
宜修闻言,态度略有松动,不再似前几日一样冷得摄人。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桌上精致的茶具,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是在衡量着弘历话中的真伪与分量。
宜修微微侧首,目光复杂地看向弘历,
“就这么着吧。”
弘历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悦与成就感。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听说这几日,钮钴禄氏给青樱找不痛快了?”宜修语气平静,却暗含锋芒,精准无误地刺入弘历的心房。
弘历脸色微微一僵,暗自懊恼,从今日见到宜修开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所吸引,若不是此刻提及,竟差点将青樱忘在脑后,那可是自已的青梅竹马。
思虑回笼,弘历皱着眉头,看得出为此事烦恼已久。
“太后让青樱在潜邸为……守孝三年,无旨不能出阁院。”他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愤懑。
直视眼前年轻稚嫩、孤立无援却又野心勃勃的君王身影,宜修深知,现在弘历的恭敬,不过是虚伪试探。若拿真不出点本事,以她的容貌,即刻就会沦为弘历的真正嫔妃,被肆意玩弄。
这个初登大宝的少年天子,急需一位能够引领他前行的舵手,自已必须抓住机会,展现出无可替代的政治才能。虽然教导这样心思深沉、性格复杂的君王,无异于在与虎谋皮。但她没有退路,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已与弘历处于同等地位。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尊严,甚至生命,但她甘之如饴。不就是赌吗?从穿过来喝下假死药开始,她就一直在赌。
“你忘了,钮钴禄氏还住在寿康宫,以她好大喜功的性子,不搬进慈宁宫怎会罢休?这不就借着青樱在拿捏你吗?”宜修的声音可靠而有力,目光中闪烁着对权力游戏的娴熟。
皇帝一点即透:“让太后搬去慈宁宫安养天年?”
闻言,宜修嘴角勾起一抹细腻笑意补充道,“趁她高兴,你略提一嘴就能把青樱带进宫了。”
言罢,自觉说完,宜修转身欲走。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即将离去的步伐。
“皇额娘。”弘历提醒道。
“其他嫔妃皆已依序入宫,哲贵妃也可以动身了,‘我们的’大儿子永璜正满怀期待地在景仁宫等着您。”
提及永璜,宜修的脚步不由地一顿,目光与弘历交汇,心下复杂。
明明是孙子,现在竟成了她儿子,差辈啊。
“既交给本宫,会替你妥善抚养的。”宜修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无奈。
言罢,她终于迈开步伐,离开了养心殿。带着自已赐名为“煜夏”与“霁秋”的两个侍女,宜修终于回到景仁宫。
在宫门内,早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焦急又期待地来回踱步,那是八岁的永璜,一个眼神中既有孩童的纯真,又隐约透露出几分早熟与戒备的孩子。
当永璜看到面容完全陌生的宜修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与好奇。
“您……真是我额娘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在试探,又似乎在渴望一个肯定的答案。
宜修望着这个陌生的孩子,轻轻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带他走进无人内室,将问题抛了回去。
“你觉得呢?”她眼神中既有温柔也有考验。
永璜低下头,小脸上写满了认真思考的神情,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坚定。
“你不是。”这句话虽简单,却透露出他超乎年龄的敏锐与洞察力。
宜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意。
“还不算太笨。”她继续说道“本宫是你皇阿玛找来保护你的,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亲额娘。”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永璜追问道:“那我额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