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瞅着你家的孙媳妇是挺好的,人长得精神,说话也利索,看着就喜庆。总比我家的这个傻子要好,天天连话都说不明白。”
王老太太佝偻的脊背往太妃椅上一靠,轻蔑地瞥了一眼端着盘水果慢慢走过来的长发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衣服,衣服款式相当简朴,乍一看,打扮比很多农村里的乡野村妇都老土,完全不像一个城里人该有的样子。
女人凌乱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头发枯黄,发尾还因为营养不良分了很多叉,落在肩膀上时显得乱糟糟的。
听到王老太太的话,女人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眼神呆滞地走过来,把水果盘放在两个老太太中间的桌子上。
“呸,说你傻,还真是傻,不会说话吗?”
王老太太厌恶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有许清川那么漂亮精神的孙媳妇在前,王老太太更加羡慕周老太太,觉得自己摊上这样的孙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给她丢脸。
“让你说话打个招呼,不会吗?”她疾声厉色地瞪着女人,表情凶的像是能把小孩吓哭的怪兽。
女人却仍旧不为所动,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当然,也一丝音节都没发出来。
周老太太蹙了蹙眉心,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也不是啥大事儿,不用这么计较。”
周老太太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忽然发现,在女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旧伤上又添了新伤。
乍一看过去,触目惊心。
就连周老太太都被吓了一跳。
她虽然讨厌王喜画,但这么多年,也没把王喜画赶出去,更没有责打她。
相比较下来,周老太太突然觉得自己真仁慈。
“行了,还不赶紧滚,别留在这丢人现眼了。”王老太太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摆着手,让女人离开。
女人终于给了反应,转身离开时,空洞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瞥过许清川和王喜画离开时的方向。
这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涟漪从她的眼底浮现。
然而下一秒,涟漪消失不见,女人的眼底重新回归平静,仿佛一潭死水。
周老太太和王老太太又凑在一起聊了会儿天,突然,又瞥见自家门口出来个人。
“陈娟,你又干嘛去?”
陈娟也没想到刚出门就撞见周老太太,脚步立刻停住,眼神心虚地移开。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有点事儿。”
“你能有什么事儿?”周老太太立刻拧起了眉毛,“刚刚已经走了两个,你再走,那家里一个人都没了,谁打扫卫生?!”
“奶,我真的有很急的事情。”陈娟刚洗完碗,就迫不及待地追了出来。
她把湿漉漉的双手放在衣角上擦了擦,着急地看向许清川离开的方向。
“再不去,就追不上了……”陈娟在心里想着。
周老太太竖起眉毛:“你能有什么事儿?”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娟,满脸的不信任。
就凭她对陈娟的印象,这人好吃懒做,连家务活都干不好,之前家里给她安排的工作也黄了。
现在陈娟突然说有事儿要做,周老太太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奶奶,等我回来了再跟你解释。”陈娟随口搪塞着,趁着周老太太还坐在椅子上,又欺负老人家腿脚不便,直接脚底抹油,飞快地溜走了。
“你——”
周老太太站起身,却根本追不上陈娟,只好又憋着满肚子的气,坐了回去。
“贱蹄子,等你回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一旁的王老太太叹了口气:“看来啊,咱俩都有不成器的孙媳妇啊,真是愁人。”
“哼!”周老太太气得表情都要扭曲了,学着王老太太的样子,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我说你啊,平时就是对这些浪蹄子太和善了。”王老太太主动支招,“咱们身为长辈,威严必须树立起来,该打打,该骂骂,半点不能含糊。”
“我教你……”
陈娟跑开了周老太太的视线范围,熟练地绕进了一个小胡同,敲开了一扇并不起眼的门扉。
她深呼吸一口气,冷着脸对里面的人:“她去别的地方了,但计划不变……”
*
还不到中午,许清川和王喜画两人就顺利抵达了天开寺。
王喜画有些怕生地紧紧跟在许清川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四弟妹,去哪儿求平安符啊?”
许清川抬起脑袋,打量着装潢精致的天开寺。
因为香火鼎盛,寺庙被修缮地很精美,又建立在半山腰上,放眼看去,郁郁葱葱的树木映入眼帘。
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天地之间纯净的空气。
和后世相比,现在来天开寺参观祭拜的人不算多,最大化地保留了寺庙的原生态。
这让许清川想起了她后世旅游时,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
放眼看去,看到的是无数个人头。
鼻翼翕动时,呼吸到的也是各色陌生人身上的汗臭味,还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的二手烟的味道。
相比较之下,许清川现在站在天开寺里,只觉得浑身通畅,神清气爽。
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带唐瑶一起来了。
许清川摸了摸下巴,等唐瑶高考完了,两个人一定要抽空在首都好好玩一圈。
“四弟妹?”
半天没等到许清川的回答,王喜画更加惶恐不安。
“嗯,进去问问吧。”许清川回过神来,指着大堂里穿着袈裟的和尚。
她走上前,主动问道:“你好,请问在哪儿能求签?”
王喜画一愣,诧异地看向许清川,眼神中似乎在问,今天不是来求平安符的吗?
然而生性的怯弱,还是让她没敢问出声。
“阿弥陀佛,施主,请跟我来。”和尚笑眯眯地在前头领着路,主动把签筒递了过来,“屏息凝神地摇晃签筒,第一个掉出来的签,便是求签的结果了。”
“请问,是哪位施主要求签?”和尚和蔼的视线在许清川和王喜画的身上转了一圈,迟疑着该把签筒交给谁。
正当王喜画想摆手拒绝时,许清川却直接把签筒塞进了她的手里:
“大嫂,你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