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娴从十几岁就认定了果郡王,非他不嫁。
沛国公府也有意促成这桩婚事,这才让孟静娴蹉跎了近十年。
本来皇上指婚,也算圆了孟静娴和沛国公府的一桩心事。
可沛国公很快就得知,他女儿被指婚,是因为熹贵妃求了皇上,想将身边的婢女赐给果郡王。
果郡王三十多岁还未成亲,皇上自然不能只指一个侍妾。
孟静娴就被顺道赐了婚。
这个消息让沛国公如鲠在喉。
彼时甄远道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再傻的人也能猜到,浣碧就是甄远道与何碧珠的私生女。
国公府的嫡女成为侧福晋,已经让沛国公心里有些不舒服。
与一个一个罪臣之后还做了婢女的人,一同被赐婚,更让沛国公觉得面上无光。
若不是孟静娴执意要嫁,沛国公还真不想沾上这门亲事。
谁知道那浣碧的事情,还会不会再起波折?
沛国公还听说,在甄远道的事情爆发前,熹贵妃甄嬛竟还想认浣碧为义妹。
若浣碧真成了熹贵妃的义妹,成了钮祜禄家的二小姐,那她恐怕就是跟孟静娴一样,成为果郡王的侧福晋了。
跟一个罪臣后人的私生女,还做了二十年的婢女的人平起平坐,是很光荣的事情吗?
沛国公气得直咬牙。
他气女儿不争气,痴恋果郡王十年闹得满城风雨不说,最后还因为被连带着赐婚沾沾自喜。
他还气皇上,为什么非得将孟静娴与浣碧一同赐婚给果郡王?这不是在打他们国公府的脸吗?
可对女儿他是心疼,对皇上他是敢怒不敢言。
那他只能恼上熹贵妃了。
可气也好恼也好,沛国公更担心的是女儿进了果郡王府之后的事情。
孟静娴一心都在诗书上,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为人实在单纯。
那浣碧又是熹贵妃不能公开的亲妹妹,若是熹贵妃一心要为她谋划,孟静娴可未必能落到什么好。
皇后被禁足,皇贵妃形同虚设,宫里唯一能跟熹贵妃争锋的纯贵妃,自然就落入了沛国公府的眼里。
沛国公府搭不上纯贵妃的线,可纯贵妃的弟弟安陵轩总是能碰上的。
所以,孟云泽才会出现在今天的宴席里。
听到富察博兴的话,孟云泽不甘示弱地挤开卫光英,坐到了安陵轩的左侧。
“我姑姑也即将嫁入皇家,算来我跟陵轩也算是亲戚。”
富察博兴噗嗤笑出声:“的确是亲戚,你还应该唤我和陵轩为叔叔呢。”
富察博兴这话说的也没错,但孟云泽跟富察博兴都是十七岁,比安陵轩还大三岁。
这“叔叔”的称呼,他如何叫的出口?
安陵轩打着圆场:“姐姐、姑姑什么的,又不在场。咱们只管论自已的,都是兄弟,什么叔叔舅舅的,他叫我,我也不能应啊。”
孟云泽推了一把富察博兴:“就是就是,反正陵轩是我弟弟。”
他说着又转向安陵轩:“陵轩,你家的舒痕胶、雪花膏还有那什么香露,你可得给我多留几瓶。”
“我姑姑最喜欢你家的东西,可惜一物难求。她马上就要嫁入果郡王府了,我这做侄子的,总要有点表示才行。”
安陵轩笑着应下,又让随从拿了十几个精美的小盒子出来。
他拿了两盒递给孟云泽:“这个洗手、洗脸、洗澡、沐发都能用,你姑姑一定喜欢。”
然后他又给其他人每人分了一盒。
“刚从广州过来的货,诸位哥哥带回去给家里的女眷试试,好用的话,回头就去照顾我安家的生意。”
其他少年眸子一亮,安家铺子的东西,那可都是好东西。
“这盒子可真漂亮,上面的图案怎么不像刻上去的?”
大清朝的包装盒,大都还停留在木制雕花盒上面。
一些香粉铺子倒是有铁皮盒子,可都是以珍珠宝石之类做点缀。
安陵轩带来的铁皮盒小巧精致不说,盒盖上的图案是油印的,没有拓印的凹凸感,色彩十分鲜艳。
尽管席间的少年都是家境不错的官宦人家,可这种盒子除了富察博兴,其他人还真没见过。
“这是洋人的东西!陵轩你可真厉害,我家也就是一个比这个大的铁皮盒,是装糕点用的,你居然一出手就是十几个?”
“这里面装的是……皂角?澡豆?真好闻,比我姨娘用的澡豆好闻多了。”
安陵轩笑的眼睛弯弯。
“洋人的东西,叫香皂。好闻吧?我跟你们说,我给我姐姐送了几盒,她特别喜欢。”
“富察贵人、淑嫔娘娘,都还想要呢。就连皇上,洗澡沐发都要用这个。”
听到皇上和后宫妃嫔都喜欢,其他人眼神更亮了。
“安顺伯,这东西……”
“叫什么安顺伯?都是朋友,就跟博兴哥、云泽哥和光英哥一样,唤我陵轩就好。”
那开口叫安顺伯的少年,脸上神采飞扬,立马改口:“陵轩,这东西多少钱一盒?”
“不贵,二十两银子。”
“那确实是不贵,哈哈,回头我就让我家丫鬟去一趟安家铺子。”
“我回家也让人尽快去,安家香料铺生意太好,去晚了可就没货了。”
……
吵吵闹闹的喧哗声中,季平脸色难看。
二十两银子买一块皂角,这些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钦天监是清水衙门,除了正使外,其他人可没什么油水。
季惟生去年才升任钦天监正使,季家的家底可没别人那么厚。
庞正宇眼神闪烁,他瞟了一眼季平,又看了一眼被几个少年恭维着的安陵轩,眼里精光一闪。
“安顺伯,我年纪比你小一点,可以叫你陵轩哥吗?”
在座的人中,也就他比安陵轩年纪小。
也正因为年纪小,明明是巴结的话,被他说来也没什么谄媚之色。
安陵轩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庞正宇仗着年纪小,哥长哥短的叫着,看的季平脸色更加晦暗。
“陵轩哥,你今年刚来京城,可能还不知道去年秋日的一件大事。”
庞正宇这话一张口,季平就觉得不好。
他想去拦庞正宇,就被卫光英拉着灌酒。
安陵轩挑了挑眉:“去年发生在京城的事情,那我肯定不知道,你说说看。”
庞正宇添油加醋地把季惟生说安陵容不祥的事情,说了一遍。
季平瞪了一眼一直拉着他的卫光英,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安陵轩。
昏黄的灯光下,安陵轩脸上的阴翳让人看得并不清楚。
他直直看着庞正宇,等着他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