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稹是欧阳蔓兰和贺阵军的长子,大贺京准四岁,初中就被送出国,海外名校毕业后又为了贺家产业,一直滞留国外,直到将海外市场揽进贺家势力范围。
简而言之,贺稹没有辜负贺家对他的培养。
江宝瓷没见过他,也没见过贺阵军,毕竟她才嫁进来一年。
这两人的回归,对贺家来说是天大的事,欧阳蔓兰领着家中佣人提前两个月就准备起来了。
家宴开在中秋节那天,刚好与国庆同天。
贺家园林桂香馥郁,秋高气爽,天空旷远明亮。
贺家里外人员到得很齐,熙熙攘攘的热闹。
贺家大房的喜事,江宝瓷懒得打扮,一件宽松的丝质白衬衫,一条牛仔裤,又踩了双高跟鞋,她身姿窈窕,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腰臀线明显,淡而无味的打扮也像朵妖艳的玫瑰花。
贺老太太频频看她:“宝瓷啊,换双平底鞋。”
“......”江宝瓷低头,望着自已那双珠白高跟,“怎么啦奶奶?”
真的很普通的穿搭,没有一点抢风头的着装。
旁边已经有佣人拿了双她尺码的运动鞋,请她换上。
贺老太太笑道:“你年轻,运动鞋最显青春。”
江宝瓷弯唇,没驳她的意思,把白色运动鞋换了。
她头发没染过,平日就黑长直,这天嫌素淡,用卷发棒卷了个一次性的大卷,弹力蓬松地垂在后背,娇俏又不失妩媚。
贺京准进来时,高跟鞋刚被佣人用袋子装好,他眼神扫过,淡声:“怎么换了?”
“嫌你个矮,”江宝瓷不遗余力给他泼脏水,“穿高跟怕你自卑。”
“......”贺京准头疼,“不怕摔你可以踩高跷。”
江宝瓷笑嘻嘻挽住他,双脚如履平地,身姿欢快得紧:“这样打你比较灵活。”
贺京准提唇,粗粝的手掌抚她脸蛋:“小矮子。”
江宝瓷:“......”
她还矮?
江宝瓷不甘示弱:“就你高,定海神针。”
贺京准鼻息透出丝笑,带着她走到旁边座位坐好。
贺老太太不露声色地敛了视线,她又不傻,也是过来人,自然看得明白,这小夫妻之间,情深不能自制的,是她的孙子,而非江宝瓷。
这姑娘啊,小狐狸一样,再不肯轻易把心掏出来了。
院外喧哗由远而近,大约是人到了。
由欧阳蔓兰陪着,两位贺家的当家男人被拥在中间,中年男人精神矍铄,年轻男人沉稳内敛,二人恭敬的跟老太太问好。
贺老太太喜上眉梢,到底是太久没见,自已儿子和大孙子,自然想念得紧。
一阵喜气洋洋的寒暄之后,众人纷纷落座。
贺老太太端起茶盏,用茶盖刮了刮浮沫,慈爱道:“几年没得空回,连阿准娶老婆都不知道吧?”
说到这,贺老太太招手:“宝瓷,过来跟你大伯和大哥问好。”
江宝瓷持着得体的笑,唤道:“大伯好。”
贺阵军和蔼点头,掏了个红封给她。
江宝瓷视线移到旁边,再次唤道:“大哥好。”
话落,贺稹手里用来客套的红封像定住似的,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过须臾,那红封吧嗒一声落地。
全场悄寂。
不知为何会出现这一幕,江宝瓷脑袋略歪,保持等待的姿态。
下一秒,贺京准骤然拽住她腕,将她捞进怀里,不咸不淡的目光掠到贺稹脸上:“大哥,用这种眼神看自已弟妹,不大合适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清发生了何事。
贺稹很快恢复平静,弯腰捡起那只红封,可捏着红封的手指在不易察觉颤栗。
贺京准脸色越发阴沉。
红封递过来时,没等江宝瓷伸手,贺京准快她一步,先一步把红封接了,嗓音淡漠:“谢谢大哥。”
江宝瓷:“......”
贺稹有五分像欧阳蔓兰,不同于贺京准棱角分明、锋利尖锐的性格,他观感稳重,彬彬有礼,亲和度有加。
“弟妹...”贺稹主动开口,“姓江?”
江宝瓷顿了下:“啊,是的。”
贺稹低声念道:“江宝瓷?”
“......”江宝瓷再度顿了下,“啊,对的。”
贺稹短暂的出神:“好名字。”
“大哥过誉了,”贺京准眸中戾色拔高,“家妻不懂事得很。”
江宝瓷默默嘟唇,手指在他腰侧狠掐了一把。
贺京准波澜不兴,垂眸凝她:“说错了?”
“带刺的玫瑰,你就只能看见刺吗,”江宝瓷嘟囔,“我的香你闻不到吗,我的漂亮你看不见吗?”
“......”贺京准那腔子暴躁倏然被她搅没了,心情转变犹如天翻地覆,忍不住沉出低笑,亲昵地吻她额头,“晚上回家好好看。”
江宝瓷把到嘴的“你好骚啊”硬憋了回去。
M的。
回家她一定要好好跟他掰扯下规矩。
江宝瓷刁蛮的哼了声,刷的抽走他手中红封:“我的!”
贺京准也不恼,眉眼舒阔地漾出笑:“都给你。”
两人举止自然,超乎寻常的亲昵,落在围观人眼中,各有各的算计。
“阿准看起来精神不少,”贺阵军笑道,“一定都是小姑娘的功劳吧?”
江宝瓷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是的是的。”
“......”贺京准肩膀轻颤,接连笑出声,满眼疼爱地捏她脸蛋,“大伯见笑。”
贺阵军:“你能好好的就好,你是兴学的大儿子,如今阿姨和弟弟妹妹都要靠你,要把责任担起来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顽皮。”
贺兴学是贺京准的爸爸。
提到亡人,贺京准眉弓压下两分,不冷不热的,完全看不出对亡父的思念与尊敬。
全是不耐。
怕他胡来,江宝瓷悄悄捏他指尖,示意他好好回。
贺京准瞥她,慢悠悠道:“好的~大伯。”
江宝瓷那颗心忽上忽下,感觉他再这样,她能死在他们贺家的聚会上。
她知道贺京准不耐烦别人以长辈的姿态跟他讲道理,没生没养没教育,只会用小孩子抵抗不了的暴力手段压制他,想从他这里得到尊重,也不大可能。
江宝瓷唇瓣抿了抿,莫名其妙的难受。
而她的难受,直喇喇的从眼睛里露了出来。
贺京准额角抽了下:“你这什么眼神?”
“......”江宝瓷动作生硬,别开脸,“西游记你看过吗?”
贺京准:“?”
江宝瓷:“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蓬头垢面,有个小孩给它拿了颗桃。”
贺京准:“......”
江宝瓷:“慈母的眼神。”
贺京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