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神色忧愁,纪文凌刚缓和下来的脸色也再次凝重起来,可这次却并未立刻表态。
眼见着纪文凌没说话,纪元昭也不敢贸然搭腔,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面色算不上好的纪文凌。
其实这件事,表面上看像是纪文凌很在意纪朝华,实际上,或许他在意的的并不是纪朝华,而是邱生。
他苦于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若是要处决纪朝华,皇后母家一定会心怀不满,虽然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反观纪淮叙和林晚棠,这两个人,一个虽说是他的儿子,但性子太软弱,不适合着重培养,牺牲掉也就牺牲掉了,林晚棠背后也并无直接能够作为靠山的人。
让他们俩来承担这次事件的责任,似乎确实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陛下。”
此时,跪在地上面不改色的林晚棠突然出声:“民女有一言。”
纪文凌眸光微沉,但还是道:“讲。”
林晚棠微微颔首,“这药,确实是出自棠家医馆,但也绝非民女所调制,所以,这件事虽与医馆有关,可民女确实是不知情的,还请陛下明察。”
她说罢,弯腰磕头,态度诚恳。
纪文凌却笑了,是不屑的冷笑:“药是出自你的医馆,现在你却跟寡人说同你没关系,林晚棠,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是不是前后矛盾。”
林晚棠咬了咬牙,挺直腰杆,继续道:“陛下,请恕民女直言,您身为一国之君,管一国百姓,若无朝中大臣相佐,您可能凭一己之力面面俱到?这自是不能的,虽有大臣相佐,您也未必能保证所有人都绝无二心吧?!”
“大胆!”纪文凌怒而拍桌,气愤之余,仿佛要将身前的案桌拍碎才能解气,他怒道:“林晚棠,你胆敢藐视君威!你可知罪!”
总是淡定如林晚棠,也被这仪阵仗吓的一哆嗦,连忙俯下身子,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天威,相比与方才的气势,也弱了不少,“民女,绝无蔑视之意。”
可坐在一旁的纪元昭细想着方才林晚棠的话,仔细琢磨了片刻。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从女主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但心里虽这般想着,面对暴怒的纪文凌,纪元昭也并不敢多说什么。
不多时,纪文凌眸光冷冽,周身的寒意仿佛要将屋内的炭火都浇灭,一时间,屋内竟无人再敢多言。
林晚棠跪在地上,只觉得整个人都紧绷了精神,心跳如鼓,天知道刚才那翻话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
饶是作为一个现代人,过习惯了没有君王制的世界,如今面对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光是往哪儿一战,都叫人望而生畏的君王,林晚棠心中也时不时发憷。
在漫长的沉默中,众人低着头,都等着纪文凌发话,纪元昭这时也不敢触霉头。
可突然,纪文凌将浑身的凌冽之气一收,转头看向身边的纪元昭时,面上的愁容与愠怒全然不见。
他只是笑着,道:“来的这般匆忙,可有用过早膳?”
纪元昭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心里毛毛的总觉的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也如实摇了摇头:“没有。”
“霍臣。”他将守在门外的掌事公公唤进来,霍臣恭恭敬敬的见了礼,便听纪文凌道:“带三公主先去用些吃食。”
“是。”霍臣忙点头应下,继而转头看向一旁的纪元昭,眼底满是殷勤和期待。
这下纪元昭懂了,纪文凌是想支开纪元昭,然后动真格的了。
完犊子了。
林晚棠不会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纪元昭脑子飞快运转着,尽可能的努力想出来能够继续留在这里的办法,这么重要的剧情,谢墨渊应该不会缺席吧。
纪元昭缓缓的转眸看向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林晚棠和一旁同样默不作声的纪淮叙,心中焦灼。
她嘀咕着:“我现在还不饿。”就是不肯走。
她要是走了,林晚棠真死了怎么办?
回头统子回来不得气疯啊。
正想着,外头的侍卫便火急火燎的进了门,跪在地上,“陛下,楚王殿下求见。”
谢墨渊!你可算是来了!
纪元昭瞬间有了精神,简直比女主见到男主还高兴。
这年头,当个恶毒女配还真是不容易,一个人要干十个八个人的活,一会儿得使坏了,一会儿还得救人,再不济还得防止男女主死翘翘。
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眼见着纪文凌犹豫着要不要见,皇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晚棠,心中已了然谢墨渊此行的目的。
“陛下,”皇后再度开口:“此时,恐怕不宜让楚王殿下掺和进来,毕竟也算是皇家的家事,楚王虽是战功赫赫,但终究算是个外人,实在不太合适啊。”
“他不算啊,”纪元昭开口,皇后的脸色微变,却依旧保持着应该有的体面微笑,纪元昭道:“我听说林姑娘从林家出来之后,就一直是谢墨渊在照顾,而且谢墨渊还给她人,帮她搭理医馆和点心铺子呢,他们现在也算是上下级的关系吧。”
纪元昭说着,一脸单纯的转头看向身后铁青遮脸,却不得不保持优雅端庄的皇后,还冲她点头示意,仿佛在说:“我懂你的想法,因为咋俩都不是好人。”
皇后微微一笑:“雇主和买家的关系?也不至于能亲近到这种程度吧?”
纪元昭看她一眼,没回话,只是转头看向纪文凌:“父王,您看,邱生出了事,您都会为其申冤,那是因为与您而言,与整个琼枝国而言,他是重臣,是国之栋梁,那林晚棠对于谢墨渊而言,也是同样的分量。
皆是彼此心腹,怎能置之事外呢?您与其只听一面之词,倒不如给他们这个机会自证,说不一定这件事情也是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这样的话,倒是真的触动了纪文凌,他明显表情一松,比起明面上牺牲或者得罪某一方,他更喜欢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结果。
更何况,这还是他最疼爱的昭昭亲自出言求情,在纪文凌的印象中,这孩子向来都不喜与人太亲近,还从没见她替谁求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