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想办了谁呀?生得这么大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打趣,唇红齿白之间倾泻出音符般的声调,将这满屋子寒气化作春风细雨,只吹皱了一汪春水。
韩末猛然抬头,径自放下手中笔杆,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御书房重地,后宫嫔妃不可干政,爱妃逾规了。”
宋昭歌疑惑的歪了歪头,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眉心映出浅浅的折痕:“咦?难道不是皇上打了招呼,允许臣妾自由出入御书房的?”
刚才小路子没有拦她,就这么直接放她进来,宋昭歌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而今看到韩末的表情,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韩末如果真的生气,早就已经让人把她拖出去了,又怎么可能在这里与她浪费口舌?
四目相对,宋昭歌一双眸子不偏不倚,黑白分明,带着浓浓的笃定。
韩末无奈一笑,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废掉了,发出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不愧是威震八方的宋少将,胆量不比寻常。”
宋昭歌浅浅一笑,并未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清澈如洗,载满了星河。
韩末一声令下,立即就有机灵的小太监捧了茶进来,目不斜视。
茶香四溢,隔着老远的距离依旧能够闻得到那沁人心脾的香味。
宋昭歌也不客气,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头喝茶。
反倒是韩末觉得太过安静了些,用茶盖子撇了撇茶沫,目光幽深未定:“朝廷里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扯着朕私自出宫的事情不放,妄图把围场刺杀的事情瞒过去。”
“那老狐狸老谋深算,行一步想百步,自然不可能没有后招,只是臣妾有些不明白的是,在苏禾,到底是皇上的人,还是……”
宋昭歌声音含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遮去了她眼底的神色,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韩末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无奈的摇了摇头:“朕还以为,还能再看到你吃醋撒娇的样子。”
“正经点!说正事呢!”
宋昭歌耳尖一红,轻轻的啐了一口,眸子波光流转,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羞怯。
她久居边关,身边都是粗人,鲜少有这些个纤细的少女心情。
上一世一心一意的认定了谢呈淼,也不过是信了他那句巧言令色的胡话,并不知心动为何意。
如今反倒是觉得心尖儿一阵滚烫,直烫的他身子发麻。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朕的爱妃冰雪聪明,察觉到这一点也是早晚的事情,朕也没想瞒着你。”
随手把手边一张奏折递了过去,韩末的语气倒像是哄小孩的。
宋昭歌白了他一眼,接过那奏折一目十行,眸子渐渐冷了下来。
这奏折是谢呈淼写的,言辞恳切,不畏权威,话锋直指韩末荒淫无度,竟然公然掳走大臣之妻,行为举止不合礼数,严声厉词的要求韩末归还未婚妻。
似乎他是那痴情男儿,而韩末则是那棒打鸳鸯的黄世仁。
“谢大人如此情深意重,当真是一往情深,皇上使的好计,一石二鸟,不,应该说是一石三鸟,臣妾佩服。”
敛去眼底的杀意,却收不住心中的怨恨。
谢呈淼就如她心中一根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可真正让她心惊的,并不是谢呈淼奏折上写的内容,而是奏折中夹着的一封密信。
难怪太后当时的表情如此之怪异,原来这苏禾还有另外一种身份,换做是她,估计也舍不得让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朕以前救过苏禾一命,这丫头表面上是任由摄政王摆布,实际上是听命于朕的,如今这一出戏,名为反间计,又叫苦情计,机会难得,不知爱妃可否与朕一起,作壁上观?”
韩末敲了敲桌子,身子微微前倾,嘴角的笑高深莫测。
宋昭歌不动声色的合上奏折,眸中波光流转,清辉熠熠,如皎皎明月。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宫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估计去行宫的日子也会提前。
苏禾被接到了西三所的一座宫殿内,太后美名其曰护其名声,让她静心养伤,禁止韩末前去叨扰。
实际上是防着二人春心萌动,坏了摄政王大计。
可她百般拦着,却也拦不住韩末如赏赐流水一般的往西三所送。
“气死哀家了,这个混小子是想气死哀家吗?”
砰的一掌拍在黄花梨木桌子上,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当的脸上攒出细细的纹路,看起来像老了十来岁。
“太后莫要着急,皇帝这般荒唐没有规矩,文武百官肯定会群起口诛笔伐,到时候皇上定然会知道,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李嬷嬷连忙上前,口干舌燥的劝道,却不想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太后猛然站起,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厉色:“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岂容你背后嚼舌根子?再有下次,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李嬷嬷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眼前直冒金星。
可是她却一声冤也不敢叫,反倒是浑身浸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是奴婢嘴碎,不该在背后议论天家,谢太后娘娘不杀之恩,奴婢一定牢记于心!”
太后冷哼了一声,端坐在贵妃椅上,脸上阴晴变幻,最终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太阳穴。
“去把谢尚书夫人叫过来,就说哀家最近头疾又犯了,尚书夫人上次的法子甚好,特请夫人前来为哀家解乏。”
太后的话题转变之快让人无法招架,须臾之间,李嬷嬷脑子里面百转千回,猛的对上太后惊疑暴虐的眸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宫门,才狠狠地擦了一把汗。
自打宋贵妃入宫之后,太后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虐,以前的雍容华贵几乎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最后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