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流浪汉递过来一个烤土豆。
看着脏兮兮的手递过来一个烤的半熟的土豆,小文有些动容。自从爷爷过世之后,小文再没说过话。
他们将爷爷安葬在一个树下,小文从爷爷衣服兜里掏出那个老式怀表,戴在身上,这是他们唯一确定时间的方法,也是爷爷的宝贝。
每天,流浪汉拾荒换来的食物都会留给小文,等她吃完了,自已再去吃剩下的。
“谢谢你”小文再也忍不住,委屈的趴在吴忧肩头大哭起来。
“不哭。”吴忧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慰着。
“走。”吴忧站起来准备离去。
“我们,这是去哪?”小文抽泣着问道,心情已经好多了,果然时间才是治疗创伤的唯一良药。
“回家。”
“回-家?可是我们哪还有家?”小文好不容易缓和的神情再度黯淡下去。
吴忧并没有回答,两人就这样往前走。
“小乞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良。”他喜欢这个名字,寓意美好善良,他想做这样的人。
吴忧不知道该往哪走,但这样一直走,一定能回到那个家,那个拥有美好回忆的家。
“阿良,你知道吗?后天就过年了,我好想念我的爷爷。”
小文有点沮丧“过年要有过年的气氛,这个年你陪我一起过吧。走。”说着拉着吴忧就跑。
“去哪?”吴忧木然的被她抓起。
“就算爷爷不在了,我也要好好活着。爷爷在天上一定能看得见。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也需要振作起来啊。”小文边跑边喊。
吴忧早已心如止水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是啊,好好活着,”但自已连正常交流都不会,真的可以好好活下去吗?
“阿良,跳下去。”小文对吴忧喊道。
他们来到了江边,眼前是宽广的水面,泛起阵阵波纹。吴忧有点疑惑,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跳下去洗个澡。你不会想要一直这样臭着吧,放心我不会偷看的。”说着小文背过头去,坐在江边。
南方的冬天,虽然很暖和,但江水还是带着些刺骨的凉意。
“阿良,你知道吗?以前这个时候,我们的包子铺早早就关门了。爷爷带着我写春联,炸麻花,熬糖饼,再去街上买一身新衣服,一直到正月初五,我们都不卖包子了。每天都是赶集,还有甜甜的糖葫芦吃……”小文回忆着过去,两行清泪滑落,她的声音很小,这些更像是说给自已听的。
吴忧也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洗完起身上了岸穿好衣服。
“你在这等我。不许偷看。”小文勉强露出一丝俏皮的笑,说完跳入江里。
吴忧转过身呆呆的坐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可是他又感受到了,那是恶魔的气息。
江面,巨大的黑色涟漪朝岸边移动,水面下好似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吴忧二话没说朝江里跳了下去。游向小文,全然不顾对方还光着身子。
“你干什么?流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吴忧并没有说话,抓着她的手,往岸边游去。那团黑色的影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朝入海口的方向退去,转眼消失不见。
……
这天,小文到处翻找着垃圾桶,好像在找着什么,终于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剪刀。
吴忧剪去了乱糟糟的长发,显得很精神。
“没想到,长得还挺好看。”小文看着自已的杰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肆意揉弄着吴忧的头发“别动,这里还有点长。”
“看来,得把爷爷的怀表当了,需要再买两件新衣裳。”小文不舍的看着手中的怀表,神情落寞。
“小姑娘,你这表啊,有点老旧,你看这时间好像还慢了几秒,只能给你100块了。”一间表行里,尖嘴猴腮的老板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物件。
“100就100,给钱,过一段时间我们来赎。”小文咬了咬牙。
“好好好”老板眼冒精光,心想这可捡了个大漏,这表虽然不是出于名家之手,也不是什么古董。但极具收藏价值,2000随随便便就出手了。急忙转身去柜台拿钱。
这时,吴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表抢了回去。
“为什么?”吴忧不解的问。
小文低下了头,“我想给咱俩都买一身新衣服,但我没钱。”
“钱?”吴忧若有所思,手伸到了内衣里,掏出一个裹的紧紧的黑色塑料袋,递给了小文。
聪颖的小文瞬间明白了,伸手过塑料袋和手表“老板,表我们不卖了。”
抓起吴忧跑了出去。
身后的老板破口大骂“去死吧,扑街。来逗老子呢?”
小文打开塑料袋,里面都是皱巴巴的一毛两毛,一块两块,数了数,总共178。
每次老吴头带吴忧出去拾荒,卖废品挣到的钱都会分他一半。而吴忧一次也没花过,他不知道钱除了买吃的还能干什么,而他一天一个面包就够了。
以前辛哥带着每天也只是为了一口食物奔波,至于衣服鞋子,穿坏了就在垃圾桶里面捡。
洗了澡,剪短头发,又换了身新衣服,吴忧和小文看起来干净,青春。或许,这才是少男少女该有的样子吧。
十七年的时光,吴忧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也许只有身边有女人时,日子才会过得精致,男人才会成长。
但,生活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吗?
烂尾楼里的环境也变得整洁了,但大家都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一周一度的星火安保公司聚餐的时间又到了,最近公司业绩不错,恰逢年关,福贵买了点猪肉,火锅料,买了点青菜豆腐,一些速冻丸子,这些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吃的火锅食材,当然牛羊肉他们是买不起的。
以前大家都是边喝酒边划拳,最近这不是讲文明树新风嘛。为了不影响其他居民休息,也为了响应文明公约,这个节目就取消了。改为讲冷笑话,但不允许在烂尾楼里笑,需要打过申请后,出去笑,笑完再回来,这谁愿意啊?出去撒泡尿的功夫回来肉就被抢完了。大家都敷衍着讲点不好笑的笑话。
更过分的是晚上想放屁时也需要出去放,这寒冬腊月的,出去放个屁,回来睡意全无。
“你这文明公约弄的,大家看起来都闷闷不乐,这不是影响大家团结嘛?这样,除了第二条保持卫生外,其他的你都改一改,还有罚款的内容取消吧。”小辛教训起福贵,兴许是在医院过年的美梦碎了,烂尾楼里,以前那种和谐的气氛不见了让他反而有点不适应。
福贵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以此来鄙视辛哥,心想你大爷的,这些都是按照你的意思一字不差的写的。
但他们不知道,二蛋这几天脾气也变得暴躁,好几次都差点动手打了黑狗等人,原因无他,几人打闹时不小心撞到了他。
“觉醒者了不起,看给你牛逼的。”这些话黑狗几人只敢在心里说说,在他们的世界,觉醒者就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有时候,二蛋还会坐着一个人发呆。小辛看到后也没放心里去,心想可能和自已一样,也是怀念那蹭吃蹭喝的美好生活吧。
他不介意别人说他们是俗人,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自已就是俗。
“二蛋,你疯了?”王鱼狠狠按住二蛋的手,一旁的黑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丧彪叼了根牙签也走了过来,“你什么意思?仗着自已能打随便欺负人是吧?”丧彪虽然知道现在的自已远远不是二蛋的对手,但他不是个怂包,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找死是吗?那就打死你。”二蛋做势要对丧彪动手。
“你疯了?给我住手。”王鱼死死的拉住二蛋。
“你又算老几?滚开。”二蛋愤怒大喊。
“啪”一个耳光甩来,二蛋当场倒飞出去几米,脸上清晰可见的指印,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怎么跟你哥说话的?”小辛走了过来。
二蛋此时却不敢再动,大家只知道现在的辛哥抗击打能力强,但没想到力量也这么恐怖,简简单单的一巴掌,就放倒了二蛋。看来,这几次的事,让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怎么回事?”小辛看向了麻子,他们三人也是成天形影不离,肯定知道怎么回事z
“辛,辛哥”麻子比小辛大上不少,但看到这么恐怖的力量不得不叫辛哥了,他心里服了。这一巴掌估计能打得他骨头搬家吧。
“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几个开玩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二蛋,他好几次都想打我们。刚才黑狗说他仗势欺人,可能被他听见了,上来就打我们。”此时麻子不敢说谎。
“这么简单?”小辛确认着。
“千真万确,我们哪敢惹他啊?他最近脾气大的吓人,我们都是绕着他走的。”
“先把黑狗抬回去休息吧,应该没什么大事,彪哥,你也回去吧,我已经教训过二蛋了,我这一巴掌比他那一拳也轻不了多少。”小辛安抚着众人。
“清醒了吗?”小辛走到二蛋跟前。
二蛋此时还瘫坐在地上,点了点头。
“进来说。”招呼几人进了屋,福贵把门关上了。
“最近两天看你小子不对劲,本来以为和我一样有心事,看来我想错了,说吧,怎么回事。”小辛说的心事,就是不能再骗吃骗喝了。
二蛋猛烈的摇了摇头,想要保持理智,“我也不知道是,从前天开始,就莫名其妙的烦躁。昨天也是,很想打人,但我都克制住了。今天感觉更糟糕了,辛哥,仿佛听见临山上有人在像我求救,在呼唤我。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当天在临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二蛋扶着头,感觉很痛苦。
小辛听完咯噔一声,想起欧阳静的话,他吃的是他的同类,但我们明明吃的是狗肉啊。临山上的呼唤,又是什么?那些动物,在向二蛋求救?
“福贵,欧阳静上次托花容交给二蛋的是什么?拿出来看看。”小辛想起来这件事,说不定有用。
“好像是一个圆圆的小球,还系着一根绳子,二蛋嫌像小狗的铃铛,回来就扔一边了,我找找。”说完二蛋就开始翻箱倒柜。
“找到了,”二蛋扭动着肥胖的屁股从床底钻出,手上拿着一个弹珠大小的圆球。
“给我”小辛伸手接了过去 ,转头给二蛋戴上。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嗯,真的舒服了很多,脑子没那么疼了。”二蛋仔细的感受着圆球带给他的宁静。
“嗯,你先带着。明天我们去找一下李瑾,再联系一下欧阳静。”
“可是马上过年了,不会打扰到他们吗?”
“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小辛隐隐感觉不安,他想起了李瑾的那番话,这绝不是和平的预兆,恐怕真正的灾难不是结束了,而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