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藏花楼正好赶上这出戏,戏楼的掌柜见了魏瑨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请着他们二人来到高台雅厢入座。
这藏花楼装修的如同其名一般,藏花纳玉,十分的奢华浪漫,处处是绸缎帷幔,夜明高悬,高朋满座,欢笑不绝。
但却并不市井嘈杂,反而是文雅成风。因为能来这藏花楼的人无一人不是非富即贵,东魏太平盛世,最是崇尚儒家文学,就算是纨绔弟子,也是能够作出一两首风月之作。
若芸落座在那掌柜的所谓最上等的雅厢内,如他所说,这厢确实布置地不错。
地面上都是铺着花色亮眼的地毯,其上安置着华贵的软榻,软榻前是玉案,摆着时新的瓜果,还有一品阁的点心,美酒。
不过让若芸感到疑惑的是,这厢房倒是像个“空中阁楼”,因为她和魏瑨落座所面对着的一面,能看到一层的宾客,也能看到对面“阁楼”,不过那里空旷得多,倒像是个戏台子。
这藏花楼的内部倒像是“回”字型的楼阁。
“这戏楼好生奇怪,让我们坐在楼上,可是我往下瞧,这一楼也尽是些看戏的散客呀,唱戏的又在哪里呢?”
若芸这般问道,她实在是搞不懂。
魏瑨正端着那掌柜的给上的美酒轻抿,听了若芸的疑问不禁一笑。
他微微扬扬下巴,示意若芸看向对面——
正是那个空旷更多的“厢房”。
“自然是就在那里,正对着我们,好让芸儿看得更清。”
若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也确实有道理。
“不过,为什么要把这雅厢和戏台抬得这般高,这二楼和一楼的客人们,看戏岂不是一直要抬着头?”
魏瑨缓缓把酒樽放置玉案上,他坐在那里,闲散却有种睥睨众生之感。
微微掀起眼皮俯瞰,他低声道:
“富贵高台上,闲散看众生。”
若芸总算是明白了,他就是喜欢这般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撇撇嘴,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真不愧是高位坐久了的人,连看个戏都要…..”
她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实在是明显,魏瑨听了轻笑一声,眼梢流露出点讽刺的意味,笑道:
“芸儿居然有一天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说谁才是那个久居高位的人,恐怕不应该说是魏瑨。
从前她来这藏花楼里看戏,恨不得再坐高些,就是喜欢看所有人都在她脚下,低她一等。
若芸听出了这话中另有端倪,她凑近了魏瑨追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什么叫居然有一天?我从前…..”
魏瑨把手中刚刚细细剥好的葡萄递到了若芸嘴边,眉眼都不曾动一下。
“吃你的吧,没什么别的意思。”
若芸下意识地张开嘴,那葡萄便滚落进了自已的嘴里。
是之前冰好的葡萄,入口凉凉的酸甜,竟是连籽都没有。
她水眸一亮,这葡萄好好吃。
若芸看向魏瑨,容貌惹眼冷峻的男人神色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重要的事,可细看便发现,他那双如竹骨修长苍劲的手,不过是小心翼翼地剥着葡萄皮。
若芸心中仿佛突然被什么击中,口中的葡萄甜味似乎蔓延到了心脏处,甜滋滋的仿佛是春水甘泉涌流。
魏瑨为她剥好最后一颗葡萄放置到了她面前的瓷盘中,冰灵灵的葡萄果肉晶莹,在瓷白色的盘中十分的好看。
“给你剥葡萄之前也净过手了,放心吃。”
他拿着湿帕子净手,耳边听不到了若芸的声音,魏瑨抬头瞧她,只见小人儿不知在想什么竟发起了呆,愣着一张小脸,圆润的杏眸里的细碎光芒好似都停止了流动。
让人忍俊不禁。
魏瑨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她这才回过神来,表情也生动起来。
“想什么呢,戏幕都要开场了。”
他宠溺柔声响起,若芸撞入了一双闪烁温柔的凤眸,她忽而感觉有些脸热,忙躲开了那双让她心神紊乱的眼。
“没想什么,这葡萄太酸了,不好吃…..”
若芸慌乱地想着措辞,把所有的一切都推责到了葡萄身上。
魏瑨迎着烛光看到了她微红的侧颜,以及闪烁不定的杏眸。
他轻轻一笑,凑近了若芸几分,“酸的?”
若芸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就是酸…..”
魏瑨吻在了若芸的唇瓣上。
她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这么被硬生生止住,瞪大了眼看着面前俯身吻她的男人。
魏瑨甚至还飞快地舔了一下她的唇瓣,才迅速离身。
他眉眼含笑,“芸儿说谎,分明就是…..”
“好了!你不许说了……”若芸心跳快的离谱,她意识到魏瑨要说什么不要脸的话,立刻飞快地打断了他。
“流氓…..”
看着魏瑨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若芸就是又羞又愤,她瞪了一眼还在笑着的男人,默默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胳膊。
魏瑨把她胡作非为的手放在掌心,握紧。
他看向对面的戏台,戏幕已然开场,同锣鼓喧遮住了两人此时不相上下的心速。
“看戏吧。”
若芸听见他这样说。
扭头看,那双含笑看着她的黑眸在烛光映照下不真切地反射出玉石的光色,就像是山泉冲流过的黑曜石。
戏台上的光影无意间侧打在他的脸上,分割出阴暗交接的暧昧模糊,愈发显得他脸部英朗的线条柔和起来。
她按捺住有些失控的心跳,转头不再看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戏台之上。
那戏台也是在高高的楼阁之上,只是比这厢房要宽阔亮敞的多,戏幕开始,除开戏台之上悬挂着夜明珠柔和发着光,其余散座厢房之内的夜明珠都蒙了层绸缎,隐隐绰绰有些光,不至于暗,只是不甚明亮。
这样也更能将观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戏台之上,更能沉浸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