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黄昏,夕阳溶溶,透过绿树青山疏疏落落地散了一片日光,而刮在若芸脸旁的风却是生冷,猎猎作响。
沈若桁牵了他的马,不容若芸再迟疑善感,抗了她在马上坐好,便翻身跃至马背,疾驰去往山下。
耳边的风声肃肃,吹落若芸眼眶中欲落不落的泪,她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扭头去看,魏瑨和那些个刺客厮杀得正狠,都无法分神去看她一眼。
“我们就这样走了,阿瑨怎么办?!他是天子,绝不能有事…..”
若芸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心中焦急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沈若桁微蹙着长眉,他策马疾驰,分身去望一眼身后——
那些刺客见他带着沈若芸跑了,愣是分出来一部分人马追向了他们这边!
又听见若芸哭得可怜,沈若桁心里说不出的发闷。
“姐姐还有心思关心陛下,那些人的目标可不是陛下那么简单,看见了么?他们追过来了!”
沈若桁又施力紧勒缰绳,身下的烈马跑得更快!
若芸惊慌之下紧紧抱住了沈若桁的腰,她亦是往后看去,果不其然,正有几个人也冲着他们的方向策马而来。
“为什么?他们为何要抓我?!”
若芸话音带着颤意,她本以为那些刺客是魏瑨的政敌罢了,何故要抓她呢?
沈若桁心道:除了那人,还能是谁?
卓长澜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既然已经出手,那可真就算坐实了逆贼的名号。
几百年屹立不倒的大族卓家,两袖清风,廉洁清正,在他手里真是没落到彻底。
沈若桁说不出此刻对于卓长澜是什么感觉,或许惋惜也有同情,可目前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如果若芸真的被卓长澜那些人带走了…
他,包括沈家,也许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若桁心里叹口气,他微微低头,若芸的手正环在他的腰际,背后透过并不厚重的飞麟服,传来她温热的体温。
“姐姐,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沈若桁这样说着,他攥紧了缰绳,长眉压低,额上都起了细小的汗,下一瞬,他策马隐入了一条小路。
天宸山地势复杂,山路颇多,修建山道之时,就是考虑到这点,朝廷才修了很多并非官道的小路,以便出事了逃亡所需。
玉麟卫是天子近臣,既然要护送皇帝上山祭祖,天宸山的所有路,玉麟卫在训练时不知走过多少遍,个个都是相当熟悉。
为的就是今天能派上用场。
沈若桁成功地甩掉了那些人,但是不到京城,是万万没有办法能够彻底放心的么,况且现在还并未下山。
在马上不知颠簸了多久,只见得黄昏隐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甚至都要看不清楚前路。
沈若桁也只好放慢了速度,但小路比官道更为崎岖,再加上天色已晚,就算是再好的马匹也走不得了。
两人只好下马慢慢走。
但是长时间的马背颠簸让若芸大腿内侧都火辣辣的疼,即使不看,若芸也能猜到,肯定破皮磨红了。
“姐姐,我瞧着天色不太对,可能快要下雨,我们赶紧找个能躲雨 处。”
沈若桁人高腿长,牵着马匹也走得不慢,他习惯了这样的速度,压根忘了若芸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能跟得上她。
“若桁,你等等我….”
若芸在他身后不仅不远处,提着裙摆匆忙想要跟上沈若桁的脚步,她太慌乱了,天色又黑,她没看到脚下嶙峋的石块,一个不当心就扭了脚。
脚踝重重地崴了一下,“啊——好疼——”
若芸措不及防就要摔到地上,这地上还不知道还有多少石头….
若芸欲哭无泪,本以为自已就要摔倒,可手腕忽而被人攥紧,下一秒,巨大的力道扯着她站起来,受力不均的她就倒入了沈若桁的怀里。
“姐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
沈若桁心中自责,他关切地看着若芸检查她的伤势,即使是在傍晚,他也看到了若芸左脚脚踝处的肿起。
看起来很严重。
“就是崴到了脚….”
若芸疼的眼中蓄起生理性的眼泪,她又不想让弟弟太担心,只好忍着疼痛这样说着。
她说着要自已走路试试,可左脚脚踝处那样疼,哪里走得了路。
沈若桁自责坏了,他自已一个人惯了,不会照顾人,才出了这样大的差错。
“姐姐坐在马背上吧,我一会儿去找些消肿的草药….”
他把若芸抱到马背上,自已牵着马慢慢走着寻避雨的地方。
若芸此刻只感觉自已就像个只会惹麻烦的废物,坐在马背上,有些挫败难过。
…
正如沈若桁所预料,不多时之后山中果然下起了绵绵小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可放到如今的处境,这雨还不如不下。
好在两人很快便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雨的山洞。
沈若桁安置好了若芸,又用山洞中仅有的那些干柴烧起一把火,便出去觅食摘草药了。
若芸安静地坐在火堆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山洞外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弟弟他又出去了….
都是因为自已。
若芸心中有些自责,她的目光落在一旁温顺吃着草的马儿,顿时感觉,自已甚至还不如这匹马有些用处。
马儿尚且能行千里,她呢?不过是个只会惹事的废物。
若芸默默垂下眼睫,凑近火堆取暖。
沈若桁并没有出去多久,他还带回来了一只兔子,和大把的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