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两人并肩而坐,看着窗外夜景,洒落的星忽明忽灭,初秋的蝉鸣从远处传来,都让此刻更加静谧美好。
吃过饭后,若芸的精神很明显就好了不少,原本迟钝的大脑也终于能运转起来了。
她就想起来那太医所说,自已是因为受了重伤这才失忆的,于是扭头去问身旁的魏瑨。
“阿瑨,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受重伤失忆啊?”
失忆的人向往得到从前的记忆,这是再正常不过 的事情,魏瑨当然会预判若芸会这样问他。
而他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这件事说来复杂,那人害得你如此,若不能将他杀个千回百回,,孤都难以解气。”
若芸心中一惊,竟是这样严重么?
他眼中肃杀的狠戾与面对她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搞的若芸都不敢再问什么了。
窗棂边系着的风铃被吹拂着,发出悦耳的清鸣,算是现在的气氛。
“那人是谁?”
魏瑨竟是淡淡笑了,他看向若芸,摸了摸她的头。
“靖安侯府的世子卓长澜。”
卓长澜……
不知怎的,若芸的心中忽而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好像是身体在提醒着她所忘掉的什么重要东西。
她瞳孔骤缩,按住心口处试图缓解疼痛,连额上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魏瑨心中痛楚,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何。
凤眸中翻滚着心疼和嫉恨,“芸儿,他害你至此,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找出了太医先前给的止痛散,魏瑨小心翼翼地为她喝下,若芸这才好了些。
“怎么会这样…..”
若芸浑身脱力,软软地倒在了魏瑨的怀中。
为什么心脏会这样痛,眼睛也酸涩地想要流泪。
“定是芸儿也和我一样对他,深恶痛绝。”
魏瑨理所当然地这样解释,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轻轻吻上她的长发。
若芸看不见,他的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这种情感真的是魏瑨所说的“深恶痛绝”么?
若芸并不清楚,但潜意识告诉她,绝不是这样简单。
况且能给自已的身体留下这样深的记忆,他和自已的从前,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想要知道更多。
“这人做了什么事,他为何要重伤于我?”
若芸有些急切地问。
魏瑨刚要开口,殿外传来内侍颤巍巍尖细的声音:
“陛下,夜深了,您明日还有早朝……”
那声音逐渐弱了,没有再说下去。
明显是来劝魏瑨离开回养心殿休息的。
若芸看一眼魏瑨,不知自已该不该说些什么。
在她犹豫地几秒里,魏瑨已经干脆道:
“孤今夜宿在皇后这里。”
殿外的声音欲言又止,还是没敢再多说什么。
“阿瑨……”
魏瑨看着她笑了笑,“怎么了,芸儿不想我陪着么?”
她轻轻摇了摇头,“你明天还要上朝。”
魏瑨直接抱起她,郁郁烛光在若芸眼前流转,晃出旖旎风情。
“芸儿不是想听过往的事么,我一一讲给你听。”
……
两人斜倚在床榻之上,魏瑨以一种完全掌握的姿态半搂着身量娇小的女人,怎么看都是一对浓情蜜意的少年夫妻。
“一月之前,先帝驾崩,恰逢太子亡故,孤作为先帝唯一剩下的子嗣自然要继承大统,可登基不久后,以靖安侯为首的卓家一派竟意图谋反。”
魏瑨话语顿了一顿,语气中除了怒意还有些失望。
若芸认真听着,“然后呢?”
魏瑨轻轻叹息,掌着她半边腰身的手微微收紧。
“卓家带了私兵攻进皇宫,最可恶的当属那靖安侯世子,也就是卓长澜,他竟挟持了你来威胁孤,逼迫孤交出玉玺。”
若芸面色惊讶,“那卓家竟如此猖狂,难不成是要弑君篡位么?”
瞧见她的脸上竟有了些紧张愤懑的神色,魏瑨忽而就笑了。
他轻轻捏了捏瓷白小脸颊侧,“芸儿不必担心,那逆贼早已被拿下,如今卓家的势力依然被连根拔起,只不过,让那卓长澜逃了。”
魏瑨冷哼一声,“不过,孤迟早会抓住他的。”
若芸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
“这卓家为何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难不成曾和你有过节?”
魏瑨怔了一瞬,低头看她认真的神色,烛光从侧旁照来,穿过了纹花绣玉的鲛纱帐幔,半明半暗地投洒到了她的脸上。
“芸儿,不应该说是和我有过节,而应该是,我们。”
他缓缓伸出手包住她的小手,骨节分明遒劲有力的大掌上,隐隐有青筋显现。
“是我们,我们才是夫妻,卓长澜,是我们的宿敌。”
若芸被他突然这样的强调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了一声。
“嗯,那卓长澜,和我们有什么过节呢,为什么说是宿敌?”
她微微仰着头看向魏瑨,见他神色凝重有些不自然,越发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帝的皇后卓氏,是靖安侯的妹妹,也就是卓长澜的姑母,她和先帝育有一子,名琮,是为先太子。”
这下若芸明白了,卓家是太子的母族,卓长澜是先太子的表兄弟,那么他和魏瑨,自然而然就是政敌了。
那怪不得他对卓长澜有那么深重的怨念。
若芸这样想着,忽而意识到一件事。
先帝驾崩,恰逢太子亡故,这么巧的吗?
天底下哪有这样幸运的事,魏瑨居然就能,就能这么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
再联想到卓家的谋反……
这一系列事情顺下来,怎么听着都像是,魏瑨杀了太子夺位,卓家愤恨,这才引起了这谋逆的过激举动。
若芸被自已这么个想法吓了一跳,默默地不再说话。
魏瑨勾着她肩边垂落的一缕青丝把玩,缓缓启唇问:
“芸儿可是在想,是孤杀害先太子魏琮,又对卓家赶尽杀绝,这才逼得卓家不得不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