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真进宫探望乔芸之时,魏瑨正抱着孩子,执意要乔芸也抱抱。
那孩子已有两个月大,较刚出生时长大了不少,白白嫩嫩,乖巧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四周。
“芸儿你瞧瞧咱们的女儿,她都会咿呀咿呀地发声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喊母后……咱们的孩子就是聪慧……”
魏瑨抱着孩子的姿态显得极为熟稔,甚至还轻晃着,试图逗她笑。
魏玉真奉皇命进宫看望乔芸,风风火火地闯进殿中,眼前的场景令她瞠目结舌。
魏瑨哄孩子?魏玉真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般温馨的画面,魏瑨居然会有这般耐心……
“公主,陛下还未通传您……”
屏风外的清英急忙想要阻拦魏玉真,魏瑨的声音已然传来:“进来。”
乔芸无论如何都不肯接过魏瑨手中的孩子,此时小公主不知怎的忽然啼哭起来,魏瑨竟也束手无策。
他微微蹙眉,尽可能耐心地哄着她,可小公主的哭声丝毫未减。
乔芸听得愈发心烦:“你把她拿远点!”
魏瑨无奈,只好召来医女将孩子抱走。
“陛下不必忧心,公主只是饿了……奴婢这就找乳母来。”
乔芸依旧恍若未闻,静静地坐在窗边望向窗外。初冬时节,景色萧索,实无甚可观之处。
魏瑨望着她,轻轻叹气,在魏玉真眼中,此刻的魏瑨宛如一个绝望…主夫……
他竟也有今日!
魏玉真还在心中感叹,魏瑨的话语将她的思绪拉回:“你好好陪陪她吧。”
言罢,魏瑨转身离去,背影竟带着几分落寞与无奈。
魏玉真暗自咂舌,在乔芸对面落了座。
“我知晓你都想起来了,却没想到你真能如此狠心——”
“真能狠心不管孩子,玉真是想说这个么?”乔芸轻轻打断她的话,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忧伤。
“我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就会忆起过去一年的种种。”
“我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在这个骗局里,我竟然……”
乔芸不愿再继续说下去,而魏玉真已猜到了她难以面对的那个事实。
实际上,魏玉真早就清楚,在这个巨大的骗局里,乔芸似乎真的对魏瑨动了情,这个罪魁祸首。
可恢复记忆后的一切,这份喜欢,只会让恨意更加浓烈。
时至今日,或许连乔芸自已都弄不清自已的心意。
魏玉真一点都不希望乔芸喜欢魏瑨,她宁愿那个人是卓长澜。
“那又如何,错了便是错了,我觉得你这般做法没错,若我是你,就离开此地,这栖鸾殿不好,死气沉沉的,芸儿你随我去鹤春堂吧。”
“我在此陪你两日,说不定你就能解开心中的结!”
魏玉真如此说着,满心期待乔芸能够应允。
乔芸心中烦闷,想着去别处瞧瞧也好,总好过被困在这栖鸾殿。
魏玉真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如今芸儿恢复了记忆,卓长澜不知去向,至于魏瑨更不必说,此刻她的机会来了!
鹤春堂是魏玉真在宫中的居处,早有预谋的她,将此处收拾得极为妥帖。两人围炉煮茶,安静谈心,实乃美事。
“芸儿,依我之见,你应当逃走,逃出这牢笼,让魏瑨那个疯子再也寻不到你。”
魏玉真慷慨陈词,乔芸却神色恹恹,她捧着手中的小暖炉,无奈道:
“逃?能逃到何处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长澜哥哥走了,或许他已安然无恙,知晓他平安,我心中也能舒坦一些,至于其他,我已无所期盼。”
魏玉真双眸圆睁:
“芸儿你还是钟情于卓长澜?”
乔芸神色怔愣一瞬:“钟情?是啊,我又怎能忘却呢?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如今,更多的是愧疚。”
魏玉真不再言语,平心而论,卓长澜确实为乔芸付出甚多,她都觉得卓长澜甚是可怜。
罢了,可怜他做什么。
“莫要再提此事,其实我觉得你定是想要离开魏瑨的,只是又担忧会牵连他人,我可以带你走呀。”
魏玉真神色极为认真,仿佛只要乔芸应一声“好”,她即刻就能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乔芸惊诧一瞬:
“玉真你为何突然这般说……这怎怎么行呢?倘若事情败露,不仅你遭殃,恐怕还会牵连沈家。”
魏玉真摇摇头:“不会的,我们两个假死脱身,我不再做这长公主,你也不再当皇后,咱们便逍遥自在去!”
她讲得头头是道,乔芸这才惊觉,魏玉真并非玩笑之语。
“这如何可以?虽说我们自幼便是好友,可兹事体大重,我怎能连累于你,而且你尚未成亲,难不成往后的日子都要耗在我身上?”
乔芸半开玩笑地这般说道,魏玉真拉住她的手,郑重道:
“这怎么就算是连累了,我魏玉真心甘情愿与你乔芸相伴。”
此刻,乔芸忽然留意到魏玉真眼底那古怪可疑的……情愫。
那绝非看待朋友应有的眼神。
乔芸大脑宕机一瞬,细思极恐,不思也恐…
而此刻的魏玉真,似乎已下定决心坦白自已的心意:
“芸儿有件事我一直未曾告知于你,其实……”
“砰”的一声,鹤春堂的大门被猛地撞开,魏玉真的话语被打断,她也未曾料到会有人前来。
两双惊慌的目光一同投向门外。
来人并非魏瑨,竟是沈若桁。
他气喘吁吁,似乎是一路匆忙赶来。
“长公主,太后有事宣您去慈宁宫一趟。”
乔芸心底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既然如此,玉真先去慈宁宫吧。”
至于未说完的话,往后也不必说了。
如此美好的氛围竟被她这个该死的便宜表弟给破坏了,魏玉真恨恨地瞪了一眼沈若桁,也只得作罢。
“芸儿,你莫要回栖鸾殿,就在鹤春堂等着我,我很快便回来。”
乔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好。”
才怪呢…
魏玉真居然对自已……这实在令乔芸难以接受…
魏玉真恋恋不舍地走了,鹤春堂里只剩沈若桁与乔芸。
说来,乔芸也许久未见沈若桁了。
不过他今日出现在此,倒是让乔芸颇感意外。
只是对于沈若桁,她着实不想再多搭理。
整理好裙摆,乔芸站起身欲离开鹤春堂,与沈若桁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余光瞥见他伸出了手,最终却又放下。
“别走,我有话想与……皇后说。”
沈若桁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才敢来见她,才敢说出这句话。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