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官员们早就到了,连圣人都坐到了龙椅上,唯独首辅大人不见踪影。
“李良,首辅今日可有告假?”
“无!”李良答。
“有谁见过首辅大人?”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一头雾水。
不多时,殿外一个小内侍探头张望。
李良见状,差人前去询问。
来人凑在李良耳边禀报,李良的神色越来越诡异。
“可是有首辅大人的消息?”圣人皱着眉头问。
“是,”李良吞吞吐吐,“大人,在御花园门口拦住了韩夫人……”
圣人沉脸,太傅为了自家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做离谱的事。
柳慕杨到底有什么魔力?
后面的话,李良凑到圣人耳边,悄悄地耳语。
蓦地,圣人脸色大变,“荒唐!”
众人见圣人发怒,齐刷刷地跪下磕头,“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圣人忍下怒火,“平身!”
正在此时,首辅大人神清气爽地入了殿。
“陛下!”韩屹行礼。
圣人怒气稍缓,“韩公可算来了,向自家夫人问过安了?”
“问过了!”韩屹脸不红心不跳地答。
“你!”圣人压了压怒火,“首辅大人何时如此不拘小节?难道夫人比早朝重要?”
“非也!只不过,后宅不宁,何以治天下?”韩屹气定神闲地说。
圣人一听这话,差点被气笑。
后宅?
柳慕杨都要和他和离了,他哪来的后宅?
噢,不对,有的,静宜公主。
一想到静宜,圣人顿时心虚。
韩夫人离府、首辅被和离,其实他是有很大责任的。
圣人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不料韩屹抢先一步,“陛下,今日宫中举办宴席,不若早朝暂停一次,大家一同前往,共同为静宜公主庆贺,也显示出陛下的恩宠,皇族的重视。”
圣人一噎,好家伙,在这儿等他呢。
他转头看向官员们,人人眼上露出欣喜之色。
罢了,那就一起去吧。
“准!”
人群里发出小小的欢呼声,甚至夹杂着一两句,“首辅大人英明!”
圣人眉眼一瞪,众人顿时噤声,恼得他龙袖一甩,气鼓鼓地进了内殿。
官员们纷纷出了殿,步履一致地往御花园方向行去。
慕杨淡淡地瞥了眼王幼青,开步往自已的席位走去,浅笑着优雅地坐下。
她的对面,是西凌亲王妃陈鸾枝,她正是陈家嫡枝的女儿,贤妃当年便是代她入了宫。
陈鸾枝后来嫁予了西凌亲王。
西凌亲王妃微微一笑,远远地端起茶碗敬了她。
她亦端起几案上的茶碗回敬之。
“今日宫宴,怎不见贤妃的身影?”西凌亲王好似不经意地问。
众人暗喜,今日宫宴果然精彩纷呈,大戏一出接着一出。
皇后殿下冷着脸说,“贤妃身子不适,圣人许她不必参宴。”
“哦?”西凌亲王妃像是想了想,迟疑地开口,“茹雅自幼身子康健,从未听说体弱啊。”
一副为自家妹妹着急的姿态。
慕杨岿然不动,自顾自吃茶。
静宜公主早已恢复了常态,她轻轻一笑,“慕杨与贤妃乃闺中密友,定然知晓其中原由。”
西凌亲王妃当即转头看向慕杨,“韩夫人可知贤妃近况?可是心绪不佳?”
一句话,将贤妃身子不适变成了不顾大局地使小性子。
慕杨诧异地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不是知晓原由吗?怎的还要问妾?不是您罚她站在凤怡宫门,贤妃才晕倒在龙辇上的吗?”
罚站?凤怡宫?贤妃?龙辇?
天!好大的瓜!
她们屏息听着,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柳慕杨,你什么意思?”皇后殿下怒火中烧,她是中宫皇后,今日一个两个都来挑衅她,先是韩宝珠,后是柳慕杨,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正当皇后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她边上的一位紫衣姑娘,伸手抚上皇后殿下的臂腕,突如其来的触感惊醒了皇后殿下。
“韩夫人说笑了,哪是本宫罚她,分明是她恭谨有礼,非要等本宫歇晌醒来。”
一句话倒显得贤妃不贤,害得她被人构陷。
慕杨连连点头,“正是,正是,皇后殿下宫中的问辛私自召来贤妃,害得皇后殿下被圣人数落,都是问辛之过,来呀,掌嘴。”
此言一出,整个碧波殿里气氛一凝。
韩夫人忒厉害了,一言不合便喊打喊杀,真的好吗?
宫人们不敢动,眼睛纷纷盯着皇后殿下。
慕杨身后的书粱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扯过问辛,二话不说连扇了几个巴掌。
书粱习过武,力气较一般女子大得多。
没一会儿,问辛便满嘴是血,痛得连连叫唤,眼泪哗哗地流。
“殿下,救救妾!”
“大胆!放肆!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打本宫的人,来呀……”
“来了!皇后殿下可是唤臣?”殿外不知何时站满了人,打头一人便是首辅韩屹。
此刻,他冷着眼看着皇后,眼中隐藏着风暴。
皇后心一跳,“首辅大人来得正好,韩夫人无故仗责本宫宫人,大人怎么说?”
韩屹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表情,他冷冷地开口,“打便打了,要什么说法?”
众人一怔,首辅大人讲不讲理?
打了人还强词夺理?
韩屹几步走到自家夫人身边站定。
“我韩屹的夫人尊贵无比,她想打谁,谁受着便是。”
什么?
别说皇后殿下,殿上所有的夫人闺秀,以及门外站着的官员,连晚到一步的圣人都险些惊掉下巴!
“柳慕杨想打谁,谁便得受着”,这是什么歪理?
“这与是不是奴才无关,本官的夫人,若想打为夫,也是使得的。”
众人再次震惊。
天哪,首辅大人竟是笑着说这话的。
看来,他真的不介意被夫人打。
殿上的夫人们均回首看向自家夫婿,用眼神询问,“你可能行?”
官员们纷纷叫苦连天,暗自讨饶,“大人啊,首辅大人啊,您行行好,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吧。”
“这个宫人本就该打。她请贤妃,却话不言明,致使贤妃不明就理晕倒,被圣人责问,这种擅作主张的奴婢早该打死了事。”
书粱一听这话,抬手又扇了几巴掌。
这回,问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呜咽。
“皇后殿下,您御下不严,今日臣代您教训了,您大可不必谢。”韩屹竟是一步不让。
首辅大人的话像一柄尖刀一样深深地扎入皇后殿下的胸膛。
她一连说了几个,“你,你,你……”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