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
苏灿先是被臧师傅忽然的举动弄得一愣,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连连摆手。
“怎么,怕冷不想出被窝,没关系,你在床上磕也是一样的,咱们师徒,不讲究那些虚的。”臧师傅说着上前几步,走到床边端正坐好,示意苏灿可以开始了。
“那个,我现在还不想拜师。”苏灿委婉地拒绝。
“呦,这是还想着你那个相好,信不过你舅?”臧师傅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哪能!我当然相信你是能力者,也知道这拜师的机会难得。但你一直待在村子里,我们却总归是要离开的,既然注定要分开,我也就不占用你关门大弟子的头衔了。”
察觉到臧师傅语气不善,苏灿立即开口找补。
“离开?”臧师傅轻笑一声,“像今晚这般?”
“今晚是我想错了。”苏灿忽略掉了臧师傅语气中的嘲讽,平静地开口,“之前我就在想,秘密如此多的村子,晚上怎么会没人守夜,就不怕有人从栏杆或是铁丝网上翻出去吗。现在想来根本没有必要,有你一个守在地道口就够了,毕竟进了山就相当于绝了生机。”
“噢?我一个人守着就行?想不到你对我评价这么高!”臧师傅缓和了语气。
“村子虽大,但三面环山,想要离开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从村口光明正大的走,另一种就是进山。白天时村口那边守着很多人,晚上肯定只多不少,所以大多数想要离开的人都只能选择另一条路,那就是进山。而这里的山明显不同于我们平时爬的那些矮山,那是真正的深山老林,进去之后如果不走能够通向外界的地道,活下来的机会渺茫。所以,如果不想人活着离开村子将消息带出去,只需要派一个人守在地道口就好,而你应该就是那个人。”苏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瞬,抬头看向臧师傅,“可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把地道口封住?”
臧师傅深深地看了苏灿一会儿,就在苏灿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忽然拉长语调回了一句。
“那当然是因为它有用啊!”
“你果然知道地道!地道连通了村子和赤马寨,你们既然知道地道的存在,那肯定对地道那头的赤马寨也清楚,又或者说,这里也属于赤马寨的范畴!”苏灿坐直身体,紧盯着臧师傅的眼睛逼问。
臧师傅这次却没有如之前那般直接开口为苏灿解答,只是轻笑一声抬起右手,按在苏灿的头顶用力压了两下。苏灿只感觉头上骤然一沉,随即头皮一痛,臧师傅的手便移开了。
“年纪轻轻的不要想太多,容易脱发。”臧师傅右手摊开一吹,几根黑发随风而下。
苏灿直接被臧师傅的一系列操作弄傻了,直愣愣地看着头发飘起又落下,最终反应过来,抬起胳膊拍向凑近眼前的那只手,愤怒道:
“那他妈是你揪下来的!”
臧师傅赶在苏灿的巴掌落实前施施然地收回了右手,背在身后,语气诚恳地再次开口。
“过程不重要,主要还是得看结果!总之,你这两个头我也受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弟子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明天继续努力工作,有师傅我罩着,你们就安心住下来,别再瞎折腾了。”
“我没磕,是你按着我的。”苏灿从没见过如此强买强卖的收徒,立即出声表示抗议。
“都说了要看结果。”
臧师傅完全不在意苏灿的愤怒,施施然地起身,抬头望向卧房门口。苏灿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刘奋进正端着水盆站在那里,不知听了多久。
见被发现,刘奋进索性直接走了进来,将水盆放在床边示意苏灿泡脚。在苏灿听话地将双脚浸入热水中后,刘奋进才望向臧师傅悠悠地开口。
“这里是赤马寨?”
臧师傅只是摊了摊手,向着苏灿的方向努了努嘴。
“别看我,我大弟子说的!”
臧师傅当面卖队友的事儿做得倒是毫无心理负担。
刘奋进转头看了苏灿一眼,随后又立即收回视线,依旧盯着臧师傅。
“我只问你,这里到底是不是属于赤马寨!”刘奋进眼神中少见地带上了几分阴狠,“村子里干的那些违法勾当,‘囚禁黑工’和‘强迫卖身’,是不是寨子里的买卖?议事堂的人都知不知道?”
“囚禁黑工?强迫卖身?你的想象力比我这大弟子还要丰富啊!”
臧师傅闻言“啧”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刘奋进的问题。
“不用转移话题,这里的腌臜事儿我们都已经猜到了,我只问你,这里是不是赤马寨!”刘奋进面色阴冷,看起来仿佛完全变了个人。
“可别这么看着我,这小脸绷的,看着让人害怕!我一个老人家可受不得这样的惊吓!”臧师傅嘴上说着害怕,实际表现得却没有半分惧意,自顾自走到墙边的一把凳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嘴角还扬起了一丝明显的弧度。
听了臧师傅的话,刘奋进立即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臧师傅,见面以来你对我俩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无论你有什么目的,就为着这两天你为我俩行的方便我都应该先给你道声谢!”刘奋进说着站直身子,对着臧师傅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我去!”臧师傅见状整个人向旁边一个侧身,只受了刘奋进的半礼,“搞这么正式干嘛,是打算把我送走吗!”
臧师傅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胸脯,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给自已顺了一会儿气才继续开口。
“你这小孩咋这么较真儿呢!早就和你说过这里是红马村,我们一般称红马家村为前屯,至于你说口中的赤马寨,没听说过。”
“前屯!后屯!原来如此!”刘奋进闻言默念了一句,脸色忽的就变得煞白。
他原本早就打来了热水回来,见屋内两人未结束谈话,一直站在门外没有打扰。刘奋进本就是个心思活泛的,两人的谈话他听了个大概,早就已经有了自已的猜测,只是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自已从小长大的地方竟是个藏污纳垢的黑窝,这对从小对以生在赤马寨为傲的刘奋进来说,冲击不可谓不大。因此他才会一直逼着臧师傅,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句准信。如今猜想得到了证实,刘奋进感觉自已从小的信仰都有了崩塌的迹象。
“人这一辈子,总会经历几次大起大落!这就是伟人说过的那句,成长总是要伴随着认知的颠覆,经历多了,习惯了也就——”
瞧着刘奋进一副打击过大的模样,臧师傅毫无诚意地安慰了一句。
“你少说两句!”眼见刘奋进情绪不对,苏灿立即制止了臧师傅的未尽之言。
藏师傅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后,又悠闲地靠回了凳子上。